閔氏失笑道:“姑母是怎麼了?這病得挺嚴重的,不好好歇著,你……”
“滾!”
顧老夫人又拎起拐杖重重打過去,閔氏連忙跳開,就聽顧老夫人道:“我這些年對你們還不好啊?現在過來敲我的竹杠,你可真有心了!有多遠滾多遠!”
一句話說完已經搖搖欲墜,老夫人眼前又陣陣發黑。
閔氏理了理裙擺,看老夫人那樣,覺得若再說下去,恐怕老夫人一口氣上不來就去了。
她深深看了眼顧媛,顧媛臉色一白,縮著脖子,一雙眼睛水汪汪地看她,拚命搖腦袋。
閔氏就勾了唇笑道:“姑母別氣,我們怎麼也是至親呢,您要保重身體……”又往自己大兒子那瞅了眼。
賀大郎也算長得一表人才,隻是那麵上痞氣有些太重了,看著便是個紈絝子弟。
“方才也是說笑的,姑母怎麼就當真呢……媛姐兒我們也給你送回來了,若是以後有麻煩的,姑母大可以來尋我們。”
這前後態度簡直不像一個人,安氏沉臉不語。
閔氏也不再討嫌,叫了賀大郎一起走。
剛出門口,賀大郎就忍不住問道:“娘,顧家是真的沒錢啊?”
“瞧著倒是不假……”閔氏想了想,冷哼聲,“顧三爺能出獄,可沒少花銀子,指不準哪兒藏著掖著呢!這麼大塊肥肉啊……”
她嘖嘖歎道:“咱們也不用怕,媛姐兒的紅丸你不是得了嗎?元帕還在我們那兒,顧家再厚顏,總不能把失貞了的姑娘嫁出去不是?這種事丟人的都是女方家,和咱們才不相幹……媛姐兒在顧家一天,咱們兩家就斷不了幹係!”
“等著瞧吧,不讓他們吐點東西出來,我就不是賀閔氏!”
賀大郎滿心歡喜地跟著閔氏回了。
顧老夫人強撐著身體,當即讓顧媛跪下來,拿起拐杖就要衝顧媛打下去。
顧媛嚇得直哭,賀氏哪肯讓女兒受委屈,扯住了老夫人的拐杖直哭道:“娘要打就打我,是我這個做娘的不好,是我沒用……我保不住肚子裏的孩子,還讓媛姐兒受累了,她被賀家教壞,都是我的責任!”
賀氏已經聰明許多了,這一句句說的看似輕巧,可仔細推敲其實大有文章。
賀氏好歹也是老夫人的內侄女,血緣總擺在那裏呢,先前賀氏滑胎,顧二爺失了嫡子,老夫人還嗟歎一陣又憐憫她,舊事重提難免是要感懷的。
至於顧媛被教壞……是誰當初執意送顧媛去賀家的?還不是顧老夫人?
明知道賀家的行事作風,還將孫女往那推,是她這個老婆子思慮不周,顧媛被教壞了,顧老夫人要負九成的責!
顧老夫人全身發抖,眼一黑暈過去了,安氏急著將顧老夫人扶回屋,顧媛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賀氏長舒口氣,顧媛卻不見得如何輕鬆,但看母親高興,也陪著說笑。
到了晚間顧二爺回來,見到顧媛也是一驚,顧媛又乖順地打招呼,顧二爺還以為顧媛真懂事了。
聽聞老夫人暈倒,他又聊表關心,顧老夫人心頭有愧,隻字不提顧媛的事,安氏隨著老夫人緘默不言,賀氏當然也不會說了,顧二爺一度很是欣慰。
過了半月,就有傳出要為皇長孫選妻的消息,詔選天下年齡十三到十六的淑女,進京經過層層篩選,定下正妻和左右側室。
顧媛今年虛歲十四了,剛好符合要求,她長得也不差,顧老夫人就打算讓顧媛去甄選。
顧崇琰大恨顧婷沒有早生幾年,滿打滿算,顧婷也才虛歲十歲,差得太多了……倒是曾經的長女顧婼,有虛歲十四了,若參選,說不定能成。
可一想到顧婼搖身一變成了鳳華縣主,與他再無瓜葛,顧崇琰恨得牙癢癢,非酸溜溜地自我安慰:“縣主又如何?能長久?柳家現在還是待審呢,出了柳建文這個叛國賊,又是逃犯,皇長孫看得上你才怪!”
然而事實上,顧婼著實被列入了甄選的名單裏。
柳氏不想顧婼去選什麼妃,天家太複雜,她隻願女兒平安簡單地生活。
顧婼很淡定,顧妍卻有些坐不住了。
一是為了顧婼,二是因為張祖娥。
上世張祖娥就是通過這層層選拔,被方武帝、王淑妃、太子還有王選侍一律看中,定下了皇長孫正妻的,待張祖娥及笄之後便正式嫁入皇家。
可夏侯淵從不在張祖娥身上費心,或者說,夏侯淵並不耽於美色。
他不是個喜好女.色的君王,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做木匠上……也是他目不識丁,朝政處理不來,慢慢交由魏都,魏都才有後來的氣焰。
中宮之首,母儀天下,表麵再輝煌,深宮還是寂寥冷清。
張皇後有時會與她說起,那唇邊孤寂苦澀的笑容,顧妍至今仍還記得。
至少張皇後過得一點不快樂……
顧妍竭力回憶上世成定帝的後.宮。
位份較高的幾個妃子,除卻因為魏都而坐上德妃之位的顧婷,就是為成定帝誕下長子的段貴妃,還有便是鄭貴妃的侄女,鄭淑妃鄭昭昭……
顧妍想起七夕見到鄭昭昭。那人倒是挺有意思的,最開始是對張祖娥暗中審視,後來就纏上她了。
鄭昭昭對自己有敵意,顧妍還能理解,畢竟她半路殺出來,還很得方武帝寵愛,鄭昭昭定看不慣。
可在見到皇長孫與張祖娥狀似洽談時,鄭昭昭便走出來隱晦地打量張祖娥,這就不同尋常了。
上一世的鄭昭昭算是橫空出世,忽的打入成定帝後.宮,其中鄭貴妃功不可沒。
鄭昭昭比蕭若伊還要小一些,頂多虛歲十二,不會出現在此次采選名額裏,可鄭貴妃既然有意將鄭昭昭塞給夏侯淵,定不會希望鄭昭昭隻是做一個側室……
同樣的,鄭貴妃也不會希望顧婼搶了她侄女的位份!
顧妍與西德王和柳氏簡單商榷了一下,柳氏又著實不想女兒入圍此次采選,便帶了酒窖裏的一桶葡萄酒,往宮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