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眸子堅定而深沉。
顧妍瞳孔卻猛地一縮。
處理好?怎麼處理?
用最是簡單粗暴的方式,將自己的生父繼母通通殺了嗎?
就和上一世一模一樣……
那他是不是也要變得那樣嗜血瘋狂?
分明眼前這樣矜貴清冷的蕭瀝才是她所熟知的!
顧妍十分不願意看到,更不希望,這一切的緣由,還是為了自己!
“何必呢?”她輕聲歎息,“這世上,滿地繁華錦繡……”
他出聲打斷:“但也隻有一個顧妍。”
顧妍驀地睜大了雙眼,“你是認真的?”
“我從未開過這種玩笑。”
又是一陣沉默。
她想,大約需要和蕭瀝好好說清楚了。
他願意娶她,她很感激,有一瞬的恍惚覺得心中暖意滋生,心跳如鼓……可到底理智至上,他們根本不是同類人。
他注定如日月星辰般耀眼奪目,而她隻不過是萬千人群裏極普通的一個。興許日後蒔花弄草,平淡過一輩子……哪天厭了,倦鳥歸林,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安頓下來。
她從不需要,也並不值得他為自己做些什麼。
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顧妍張了張嘴,話音還在喉間未曾吐出,就聞得外麵突然響起一陣喧嘩聲。
兩人俱都一愣,她聽到值守的忍冬起了身開門出去,喧鬧聲愈發響亮了。
有腳步緩緩靠近,顧妍忙過去拉著蕭瀝起來,望了眼房裏尋摸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躲藏。
要是被人看到這麼個大男人出現在自己房間裏,就算是貼身的婢子,一時都解釋不清楚了。
看她轉著眼珠子焦急的模樣,蕭瀝淡淡地笑,很想跟她說,自己躲房梁上便可以。然而還未有所動作,便被她一下推進了芙蓉雕花的堆漆羅漢床裏,扯出錦被兜頭給他蓋上。
一股淺淡的香味沁入鼻尖,既像玉簪的淡雅,又有蘭花的清幽,帶著果露香香甜甜的滋味,和她身上的十分相似。
蕭瀝霎時如僵了一般動彈不得。
忍冬推門而入,看見顧妍正一動不動站在床前,便上前說道:“小姐,西苑裏馬棚走水了,火勢很大。”
顧妍微怔。
又不是天幹物燥的季節,再說白天才剛下了一場小雨呢!
“怎麼回事?”
忍冬道:“具體起火原因並不清楚,巡夜的婆子看到那處火光衝天,才發現的。”
顧妍點點頭,“我們去看看。”
忍冬應聲,找了件絲緞披風給顧妍披上,和她一道去了門。
蕭瀝這才長長舒一口氣,很快又跟著長眉緊擰,慢慢起身躍出窗子往西苑的方向去。
火勢很大,許多人都醒了,白日下了雨,馬棚裏的草料沾染了點濕意,經火一燒,滾滾的濃煙熏得人睜不開眼,救火的人根本無法靠近。
西德王眯眼冷冷看著,看到顧妍走過來,連連揮手,“你來做什麼,趕緊回去!”
顧妍閉上眼感受了一下,“今晚吹的是西南風,火燒在西麵,若是還不撲滅,很快就會殃及到周邊。”
西德王知道勸不動她,吩咐人要將周邊幾座倒坐房給拆了,免得被火舌舔上,又問道:“蓄水缸裏的水滿了沒?要是沒有了就趕緊打井水上來添上。”
暗惱這裏離湖池太遠了些,不然就可以直接打湖水。
亂糟糟的一團,聽到的都是嘈雜的吼聲和叫喊,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受了傷。
西德王讓人拿了帖子去五城兵馬司找南城的指揮使來幫著滅火。
府裏頭人手終究有限,也不能全部調用過來……這場莫名其妙的大火,誰知道是怎麼來的,萬一有人生事,其餘地方又沒了護院,豈不是給人行了方便正好趁虛而入?
顧妍拿帕子捂著口鼻,熱浪和煙熏讓她有些受不住。
迷迷糊糊聽到似乎有打鬥的聲音傳來,她驀地一驚。
托羅衝到西德王跟前來,大聲道:“王爺,有賊子潛入,在垂花門處打起來了。”
果然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西德王冷哼,交代顧妍趕緊回去,匆匆和托羅去了垂花門,又吩咐這裏的救火不許停。
大批的護院隨著西德王一道走了,留下的都是家丁或者婆子丫鬟。
忍冬小聲勸顧妍回屋,火光搖曳,熱氣熏騰得麵上滾燙,她看著周遭晃悠的樹影,眸光撲閃。
西苑已經是邊緣了,大火起於這處,風向全朝王府吹,對周遭的影響卻不是很大……幾棵大樹長在圍牆邊,最是容易招賊。
“不對!”她一驚,麵容陡然肅穆,“這是調虎離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