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倒是有自知之明,結合蕭泓的狀況,並沒有往高裏去攀,相中的女方是一位叫甘子興的禦史的女兒。
顧妍尚還覺得奇怪,甘子興似乎與國公府沒什麼往來,跟金氏更加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兒了,怎麼無緣故看上了這號人物。
金氏笑眯著眼道:“前些日子我去寺裏燒香,不小心扭到了腿,這個姑娘古道熱腸還懂點醫術,又是讓自己丫鬟扶著我去禪房休息,又是給我揉捏腳踝,果然就不疼了。”
金氏說起來都是眉飛色舞的,顧妍看得出她很喜歡這個小娘子。
幫蕭泓主持著上門去提親自然是沒什麼的,主要人家姑娘是個好的、家世清白便可。
金氏特地和顧妍一道親自上門送禮,感謝甘小娘子的仗義相助,對方倒也是個爽快的,如金氏所說,確實有一番熱心腸。
顧妍本還想讓蕭瀝打聽一下甘子興的底細,金氏卻等不及了,著急地就要定下來!顧妍畢竟是嫂嫂,蕭泓的事不好插手太多,匆匆忙忙就將婚期定在了四月。
可這才婚約定下才沒多久,這位禦史甘子興卻驟然出人意表,上疏彈劾兵部尚書石永康專橫跋扈,居身穢濁。一一列舉了各項明細,指明朝中職位一旦有空缺,石永康就會明碼標價賣官鬻爵。
石永康是魏都的左右手,兵權在握,彈劾石永康可不就是針對了魏都?
可這甘子興居然在彈劾石永康的同時,為魏都評功擺好,誇他忠誠勤勉,任勞任怨……而魏都唯一的不足,就是聽信了石永康這個狗官的話!
眾人正雲裏霧裏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平祿帝突然順水推舟,依著上疏給魏都及其他人加官進爵,順道革除了石永康的職位讓他回家丁憂。
石永康被撤職,可不正好讓夏侯毅收回了兵權?
顧妍覺得這裏頭太怪異,最要緊的是,蕭泓還和甘家結了親呢!
她讓蕭瀝查甘子興,蕭瀝很快就有了結果,“這人是個閹黨。”顧妍還沒來得及驚訝,蕭瀝又道:“雖說是閹黨,恐怕是皇上安插的線人……他的提議本質上是丟車保帥,將滿朝文武對魏都的恨意轉移到石永康的身上,先除掉石永康。”
說到這裏不免頓了頓,目光寸寸冷了下來,“奉聖夫人出了宮,皇上暫時不用擔憂被迫害之事,石永康拿下,也解除了兵變之憂……他是打得一手好算盤,甘子興居功至偉,要飛黃騰達了。”
那金氏,是不是一早就門兒清?
所以趕緊地趁之前就先把甘子興的女兒定下來,省得日後反悔。
可金氏哪來的火眼金睛,運氣真就好成這樣?
顧妍卻是不信的。
金氏先前****念叨,就是端的快準狠,還不給她時間去了解一番,防她堪比防狼……定是她從哪兒聽聞了什麼風聲吧。
雖說金氏或許是沒有惡意,隻是想為蕭泓尋一個好人選,將來兒子外家的可發展性會更大。
可這種事明了地說出來又未嚐不可,難不成長房還有誰能搶了蕭泓的資源不成?蕭瀝可沒準備納妾,藏著掖著就是擺明了不信任他們了。
人心隔肚皮,哪怕同住一個屋簷下,身上流著相似的血,都免不了處處算計的。
顧妍本來還對金氏是以禮相待,這時候也算是看清了,既如此,那便往後井水不犯河水吧。
不得不說,甘子興這一通上疏時機把握地恰到好處。
夏侯毅先前一通裝乖賣巧成功卸去了魏都和閹黨的戒心,他在暗中蟄伏,以靜製動。
夏侯毅最忌憚的,無非就是魏都弄兵,可此番以迅雷之勢除去了石永康,相當於斬去了他的一條右臂,魏都最大的底牌就被揭了。
緊著著,又有一名國子監貢生為民請命,彈劾魏都並帝蔑後等十宗罪,夏侯毅當即哈哈大笑,直接讓人將魏都叫了過來,以一種從未有過的高姿態,將那紙狀書,直接扔到魏都的麵前,正眼兒都沒瞧他!
魏都隱隱感到似有大禍臨頭。
他識不得幾個字,夏侯毅像是這時候才想起來,招呼魯淳一字一句念給他聽。
魏都的臉色,就在這聲聲唱誦裏,越來越陰沉。
他抬頭看了看這個早前被他瞧不起的小皇帝。
今年才剛剛及冠吧?肅容正色,目光犀利,哪裏有平時一點點膽怯小心、和顏悅色的模樣?
原來從前那些都是裝的,這張臉,才是他的本來麵目。
而他,居然就這麼被一個黃毛小子糊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