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的。”
他笑道,溫和如四月天。就在我無限潰敗,駘蕩在這股清風中時,他突然衝我擺了擺手,指指身後的建築:“我就住這兒,以後有事隨時可以來找我。”
我的大腦瞬時一片空白,耳邊嗡的一聲巨響。
他說……他就住這兒?
這兒是教師公寓樓,他說,他就住這兒?
他爸爸媽媽是老師吧?我自我安慰著。
還是忍不住問一句:“學長,你……你……你叫什麼?”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副眼鏡,架上高挺的鼻梁,清亮的眼睛在鏡片後熠熠生輝,眸光狡黠一閃。
叮的一聲,似有利器將我擊中,偏偏他還能閑閑笑道:“顧少卿……你可以喊我小顧或是少卿。”
“……”
臉迅速發燙,不過零點零幾秒的時間,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之勢從額頭燒到了耳朵根。
他微微一怔,抬了抬鏡架,秀長的雙眼迷惘地衝我眨了眨:“沈同學,你的臉怎麼這麼紅?發燒了?”
我一邊搖頭,一邊後退。身後一片蒼穹,殘陽如血,西風冷冽,淒愴如廢墟頹圮。
我隻是反反複複問自己一個問題:新來的那個代理班主任兼力學老師叫什麼名字來著?
蒼天哪……
第二天是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周一。雖然早上沒課,我還是起了個大早,穿上看起來最淑女的一條白色雪紡裙,垂著頭羞答答地站在教師公寓前。
現在的局勢很明顯,敵強我弱,來者不善。我雖然比大多數女生都來得聰明伶俐,但兵不厭詐,尤其是對付這樣一位手腕毒辣、陰險狡詐的男人,更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我掛過科,很不幸,還是新任班主任的課。我太良善,毫無心眼,又不幸中了新任班主任的詭計。
隻怕現在我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經完完全全**成了一個瘋瘋癲癲、不求上進、目無尊長、隻會滿嘴跑火車的草包!
“蒼天哪!”
痛苦中,我伸手淩空一舞,握上纖細的枝丫,當即用力一絞,不知掰了根什麼樹枝下來。
視線裏卻突然冒出一輛鋥光瓦亮的銀色跑車,不過匆匆一瞥,那勾肩搭背的四個圈便用閃亮的和諧告訴我,這絕對算得上輛好車。
再近一些,車內鋒芒一閃,兩片亮燦燦的鏡片後漸漸露出一張俊俏的臉。
我連忙揮著手中的小樹枝攔車——嘿,這不就是我苦苦等待的顧少卿嘛!
他將車停在我麵前,降下駕駛座的車窗,衝我點了點頭,淺笑道:“早上沒課?”
我連忙擠出一臉桃花似的笑:“顧老師好,真巧,一大早就遇見您。早上沒課,我又從來不睡懶覺,出來鍛煉身體呢。”我一字一頓,刻意加強語氣,又像模像樣地扭了扭腰,“生命在於運動,您聞聞看,這早上的空氣多清新!”
他先是默然幾秒,繼而語氣極為懇切地告訴我:“沈同學,雖然大多數人都覺得早上的空氣比較新鮮,但事實並非如此。我們大學城的周邊圍著不少工廠,廢氣中的二氧化硫很多,而這個時間地麵的大氣比高層次的大氣冷且穩定,低空空氣中的二氧化硫不容易擴散稀釋,鍛煉身體時吸入體內,會對健康有所損害……你懂嗎?”
眼前仿佛有一萬隻烏鴉飛過,我好容易從迷惘中回過神來,連忙點了點頭:“懂,懂,這些資本家真可惡,破壞環境什麼的最可恥了!唉,看來我以後隻能在宿舍走廊裏鍛煉身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