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夜已至半,本該荒無人煙的林間小道,傳來雜亂的馬蹄聲。一人身著白色錦衣,身下駕著一匹全身漆黑,唯有四蹄雪白的駿馬,細長薄情的眉眼中透出狠厲的神色,暗夜中在林間疾馳。

白衣人身後一人,□□一匹棗紅馬,臉頰被鮮血染紅了半邊,黑色的衣衫上混著鮮血沾染著泥土,顯得狼狽不堪。黑衣人催馬極力想趕上前麵的人,無奈普通的棗紅馬怎及得上寶駒踏雪?咬牙又追了一段,黑衣人喊道:“王爺,前方的十裏堡有咱們的人,屬下在這裏截住他們,王爺請先行離開!”說著不著痕跡的微微拉了拉韁繩,棗紅馬聽話的慢下了疾馳的腳步。

白衣人耳畔聽著身後的馬蹄聲漸漸遠離,撥轉一下馬頭,朝著密林中奔去,薄唇冷冷的吐出兩個字:“跟上。”

黑衣人微微一愣,焦急道:“王爺不可!不歸帶人在十裏堡相候。屬下在這裏截住七王爺的人,還請王爺盡快趕往十裏堡!”

白衣人微微回頭,細長的眉皺在一起,冷冷地道:“跟上。別讓我再說第三遍!”

黑衣人急道:“王爺!”耳畔已隱隱聽到遠處的馬蹄聲,可麵前千金之軀的主子卻在此時把以往的任性發揮的淋漓盡致。

白衣人瞟了他一眼,知道他定然會跟上,一言不發催馬而行。果然身後的人立即跟了上來,隻是口中依舊勸道:“王爺!王爺千金之軀不該冒此大險!王爺!”

白衣人不理會,固執前行。隻是□□的馬匹奔波了幾日,就算是良駒,也是疲累不堪,重重的喘著粗氣,腳步也漸漸慢了下來。

身後的馬蹄聲漸近,黑衣人更是焦急,緊了緊手中的長弓,忍不住又道:“王爺,七王爺的人馬上就追上來了,屬下尚能拖住他們,王爺還是到十裏堡找不歸……”

話未說完,白衣人冷冷打斷道:“你身受重傷,能拖住多久?這裏距十裏堡尚要三個時辰,就算能爭得片刻喘息,馬匹勞頓又豈能甩開這些人?穿過這片林子有處山崖,使輕功能攀下去,我們去那裏暫避,蕭鎖辭的人斷然尋不到。”

黑衣人抿了抿唇,主子任性起來無論誰勸都休想他改變主意,何況自己重傷在身,拖不了七王爺的人多久也是事實。便不再相勸,催馬跟上前麵的人。

再行一炷香時分,黑衣人身下早已氣喘如牛的棗紅馬嘶鳴一聲,竟是一個踉蹌,把馬背上毫無防備的人甩了出去,馬身向前趔趄了幾下,終於倒地。馬匹倒地便不可能再站起,黑衣人就地一滾站起身來朝白衣人道:“王爺,屬下無能,但尚能拖得他們片刻,還請王爺快些離開這裏。”

白衣人看了自己的侍衛一眼,終是一夾馬腹飛奔而去。

黑衣侍衛咳了幾聲,吐出一口淤血,手握長弓,又把腰間的長劍插在伸手可及的地上,腰身挺得筆直,站在道路中央。

大戶人家為了家產,兄弟鬩牆的事屢見不鮮,而天下間又有哪家能大過天家?當朝天子前年禦駕親征西方的天水國,中了天水首領一箭,傷了元氣,再加上年事已高,新帝登基便是眼前之事。皇帝膝下原本有八子,無奈二皇子生下來便夭折,四皇子與六皇子也未能養到及冠之年,五皇子前年隨皇帝親征天水,戰死沙場,如今隻剩下了大皇子蕭墨笙、三皇子蕭輕弦、七皇子蕭鎖辭與最小的八皇子蕭海樂。但皇帝卻未封過太子,都隻在皇子成年後封王賜宅,平日裏對皇子們也是一視同仁,叫朝臣難以揣摩聖心。皇帝對儲君的人選沒有明確表態,那便是人人都有機會,是個皇子中,最出色的便是三皇子蕭輕弦和七皇子蕭鎖辭。蕭輕弦受皇命到江南水患地區賑災,蕭鎖辭便帶了人馬偷偷跟來,欲除大患。蕭輕弦雖也時時刻刻防備著蕭鎖辭,但畢竟皇命在身,賑災乃是大事,身邊人手大多都留在受災嚴重的城鎮,隻帶著十數名精英奔波於各城之間。今日遇到有備而來的蕭鎖辭,跟在身邊的十數人均已死在蕭鎖辭手中,隻剩了平日的貼身護衛霜翎。行至此處,馬困人乏,身後追兵又至,蕭輕弦無奈之下,隻得丟下霜翎一人離去。

霜翎站在道路中央深深吸了口氣,做王爺的貼身侍衛,身處宮廷鬥爭之間,早就該料到有這麼一天。所幸自己孤身一人,無父無母,死後也不會有親人肝腸寸斷。今日就算是報了王爺這二十五年來的栽培之恩吧。念頭還未轉完,隻聽身後熟悉的聲音冷冷地道:“跟我來。”

霜翎愕然轉頭,果然是蕭輕弦,一身白衣站在清冷的月光下,踏雪名駒不知所蹤。

蕭輕弦皺眉斥道:“還不快走?”

霜翎抄起地上的長劍幾步追上,跟著蕭輕弦鑽入身旁的一片密林之中。兩人發足狂奔,身後追兵緊追不舍,霜翎不敢開口問話,怕引來追兵,隻得將疑惑埋在心中,跟著蕭輕弦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