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牡丹花節,從建春門致洛水南岸一片繁花似錦,各戶商家大戶將自己的牡丹擺在門口的花架上供人欣賞品鑒,有白色的“夜光白”、藍色的“藍田玉”、紅色的“火煉金丹”、墨紫色的“種生黑”、紫色的“首案紅”、綠色的“豆綠”、粉色的“趙粉”、黃色的“姚黃”。還有花色奇特的“二喬”、“嬌容三變”等等,美不勝收。
多香在路上走著,卻無心觀賞牡丹,她手裏拿著一張發黃的契約,這是爹爹臨終前交給她的,爹爹告訴她,這是他和異寶齋簽訂的契約,從十二歲起到異寶齋做工,以工錢來抵鮮花佩的價格。
多香摸向腰間那塊從小帶到大的玉佩,正是這玉佩替她抵擋邪祟,救她一命並保佑她平安活到了十二歲,而現在,就是她遵照契約的內容,到異寶齋做工的時候。
不知道異寶齋是怎樣的地方,更加擔憂自己未來的生活,心中很是忐忑不安。這時遠處傳來馬蹄聲,一位青衣男子駕馬疾馳而過,帶起一陣涼風。洛陽城內不許百姓縱馬疾馳,違令者杖責二十。這樣冒著被杖責的危險,到底有什麼急事?
多香心中奇怪,隻聽身旁的商販議論道:“那不就是程員外家的大公子程玨嗎?”
“是啊,聽說年前新婚,娶了城東樊將軍的女兒樊婷玉,夫妻二人甚是恩愛,羨煞旁人。”
“羨慕什麼啊,沒聽說那新婚的程夫人招了邪祟,已經命在旦夕了嗎?估計程大公子這是急著去看夫人最後一麵呢。”
“招了邪祟?怎麼回事?”
“不知道,好像是在新婚之夜打碎了什麼東西,那東西裏麵就有個妖物。”
“嘖嘖,什麼東西裏麵竟會有妖物啊?該不是北市的異寶齋…….”
“噓,可不要多說,異寶齋邪乎著呢,說多了小心人家放出個什麼妖魔鬼怪吃了你。”
那個小商販趕緊噤聲,嚇得四下張望,好像異寶齋的人就在附近。這小商販不知道,身邊的這個姑娘就將成為異寶齋裏的人。另一個賣胭脂的小販不以為意,道:“要我說,異寶齋也就是平常的古玩店而已,要說那程夫人為何生病,我倒是略知一二。”
四周的人追問,賣胭脂的小販見自己儼然成為眾人焦點,頗感驕傲,說道:“幾天前,程府上的燒菜的張婆子來買了一盒香粉,張婆子就對我說,程夫人不是生病,是有了身孕了。但是程夫人的父親樊將軍,常年征戰沙場,殺伐過多,使得程夫人從小就身嬌體弱,這一胎啊,恐怕是保不住,連帶著程夫人也會有性命之憂啊。”
賣胭脂的小販說的話頗有幾分信服力,眾人皆為這名不幸的程夫人唏噓不已。
多香自小敏感心善,聽後心中也為程夫人歎息憂傷,但願程家能找到治病良方,保得母子二人平安。
多香一路走一路想,抬走一看已經到了異寶齋門口了。異寶齋處在北市柳巷內,垂柳依依,倒是一個清幽的所在。多香站在門口看著這棟陌生的二層小樓,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剛踏進異寶齋,樓上便傳來聲嘶力竭的聲音。
“白書生,再給爺吃這些清湯寡水,爺就不活了,爺回青丘,爺要吃肉,爺要吃雞。”
又一個聲音道:“這幾天商戶都歇業參加牡丹會去了,連街邊的小販都搬去了南市,難道你叫我去南市給你買吃的?要是能回青丘,趁早走,我可沒攔著。”
又是一陣鍋碗瓢盆砸碎的聲音,樓梯上嘰裏咕嚕滾下來一個黃澄澄的胡蘿卜,接著一個梳著雙鬟垂髻的白衣女童一跳一跳地從樓梯上蹦下來,撿起了胡蘿卜,放在嘴邊細細吹幹淨,一抬頭正好看見站在門口的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