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雖然黎理一直表現得相當胸有成竹，DG也時不時冒出來旁敲側擊地表達一下對前者的支持，但隻要一想到起碼要在這種荒涼落後無比的位麵裏呆上去騎馬一千年以上，向來就很缺乏耐性的羅傑就恨不得以自殺來結束未來那漫長的折磨。
不過這也就是說說而已。
實際上他還是乖乖地聽從著黎理的知識，在空中偵查的輔助之下，一邊小心謹慎地探查著這個位麵的風土人情，一邊尋找著可能通往那個“組織國家”的道路。
如果實在鬱悶得不成的話，隻要趁夜黑風高的時候隨便找個龍類BETA（或者BETA類龍）的聚集點殺個痛快，偶爾帶回一兩隻交給黎理和DG來切片研究就好了。
當然，弄來做活體實驗的次數也不少，不過這個由於場地所限，必須要等兩人確定周圍沒有土著居民攪局才能進行，比起直接弄死然後分屍就要顯得工序稍微繁複一些……
別的不說，這種抓異形來折磨的工作幹久了，羅傑總覺得自己的變態指數值上升得一定不少。好似黎理那邊也有察覺到這一點，所以在他們再度找到了一個足夠偏僻的落腳點後，非常善解人意地給某人更換了一個新任務——
既然抓龍抓煩了，那就換個花樣，去抓人好了。
聽起來好像還真的蠻體貼的。
不過這工作內容，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吧？
雖說粗通大劍世界設定的羅傑從一開始便知道，所謂“組織”原本就是個人體試驗機構，但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就這麼準備徒手開刀剁人，是不是有點太那啥了？
他不是陳弈，到現在也沒有“守護全人類”的覺悟，但這並不等於羅傑可以接受隨便抓人來進行瘋狂科學家式研究……
“該想的時候不想，不該想的時候總是想太多。”
這是DG毫不客氣的評價，光有這句肯定不夠，所以它接下來便相當不情願地給了羅傑一些解釋。
比如目前為止對兩名輪回者來說，最為直觀也是最重要的，龍到底是不是BETA的問題。
經過黎理的深入研究以及DG的專心品嚐，最後得出的結論有些四不像——
這個位麵裏的龍，雖然外表近似BETA，但實際各方麵的外在表現都與上個任務位麵裏那種外星蟲子有著明顯差異，這種差異甚至可以一直具體到細胞層次。但如果再進一步深入研究的話，比如拜托DG進行一下DNA對比，則會發現龍與BETA之間居然還是有相當多近似片段的。甚至某些基因序列完全相同。
然後，如果單純針對基因這個層次進行細化分析的話，可以得出“龍是摻雜了大量冗餘基因信息的BETA”這一近似結論。
但是，即使這個位麵裏的龍已經相對BETA弱化到了一定層次，理論上也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夠對付的，更何況還要考慮到那些大型種單單從外觀上就能造成的威懾力加成之類。經過這段日子以來飛行器們的最廣泛偵查，輪回者這邊已經確定了“龍之國度”的幅員並不太遼闊，曆史倒是已經能夠算得上悠久。
雖然同樣沒有在這個所謂國家裏發現類似BETA的東西，但那隻能說明龍的量產性略微受限而已，實際上五十多米高的東西隻要有一兩頭的話，在冷兵器時代就已經足夠有戰鬥力了吧？
所以這也就說明，其他國家居然還在理論上的絕對劣勢之下，支撐了相對而言已經超出預期的時間。在武器裝備，人類身體素質這種外露環節上都看不出明顯問題的情況下，不進行一番深入研究又怎能解決問題呢？
羅傑要實在不想抓人也可以，悄悄收集一些能夠保存人類完整基因的物品過來也成。比如頭發啥的之類，這是DG給出的所謂妥協條件。
可現在的問題在於，這麼落後的中世紀環境，稍微大點的城鎮裏也未必有理發館之類存在。到處轉悠著看誰家今天剃頭，或者大晚上跑人家家裏去撿頭發之類未免太扯了。難道要沒事找事地當街找個人挑釁，然後在打鬥中連血液一並收集麼？
理論上方法是有不少，可不管怎麼看都有點丟輪回者的麵子。
“所以從一開始就說讓你直接抓人完事，現在墨跡半天，結果還不是一樣……”
頂著DG的諷刺，羅傑還是捏著鼻子挑了個自己看著最不順眼的倒黴家夥，半夜打暈拎了回來。不過這個世界裏的人類似乎看起來確實有點奇怪，明明身體素質鐵定是比不上當初潛入白陵基地那些特種人員的，但羅傑第一下頸部手刀下去，這看起來隻是普通混混一樣的家夥居然還能掙紮？
上交獵物後的羅傑還在莫名其妙的時候，黎理那邊一手術刀下去，便已經得到了最為直觀的結論：
“你抓錯人了。”
不，其實不是抓錯人了，而是被羅傑抓回來的這個家夥根本就不是人。別的不說，你見過有流著紫色血液的人類麼？
（不會話說回來，黎理這廝下手還真狠啊，一刀見血都不帶猶豫的，這要萬一是個真人可怎麼辦？）
該說羅傑的運氣是好還是不好呢？第一個獵物就抓到了活體“妖魔”，簡直把黎理她們的研究進程直接推進了一大步麼。
後來聽DG說，原本黎理甚至打算把妖魔的研究放在龍之前的，畢竟大劍原著裏這種東西比從來沒正麵出現過的“龍”要重要許多。可問題在於妖魔是以人類為食的，普通的妖魔食量又沒有達到高等級覺醒者的層次，一般都是變成人躲起來偷摸吃。以後有時間的話可以去慢慢尋找，但在現在這個主要任務是開基地的特殊時期內，還是把相關日程稍微往後挪動一下比較合適……
相對來說，體型龐大怪異的龍才比較符合“順路”的原則麼。
可沒曾想，在組織所在國家都還沒真正確定的情況下，羅傑就已經先把妖魔弄到手了，這讓黎理那邊在欣喜之餘相當為難。
到底是索性留下來研究一段時期呢，還是繼續按原定計劃找到組織國家，先造好大本營再循序漸進呢？
黎理明顯有些走神的情況下，妖魔的紫色血液還在持續流淌著。由於“研究用器械”大多是黎理拜托DG直接變化改造出來的，所以除了常用的刀剪之類外，其他手術台之類無意義設施都是能省則省，止血鉗之類玩意則更是不指望。照這麼流血不止下去，這妖魔恐怕是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臨時落腳點的空間並不大，羅傑對一地紫色不怎麼滿意，所以連帶著對DG也有些不滿，“這樣太礙事了吧？你怎麼也不清理一下？”
“又不好吃。”回答簡明扼要。
呃，所謂清理之類就當沒說過罷。
不過羅傑識趣地保持沉默之後，DG那邊倒是頗不情願地動了起來。隨便弄出幾個古怪分身，以驗血驗DNA名義收拾了一下紫色血液後，很快檢驗結果就丟到了兩位輪回者的眼前。
雖然從外表上可以擬態為人類，但這種妖魔實際從基因上明顯摻雜了類似士兵級和鬥士級的“對人BETA”片段。當然更多的是擬態類基因，以及可能代表著初始狀態的若幹零碎。
這簡直像是任務位麵本身，在針對輪回者們給出了若幹微妙解釋一般。
不容易想通的事情可以先放在一邊——既然已經確定這個類人生物隻是妖魔，那麼即使是羅傑也毫不猶豫地將其定義為純實驗素材。於是接下來黎理的活體解剖動作加快了很多，而且下刀位置也不再局限於四肢部分，直接開膛破肚……
“好消息和壞消息。”輕微的稀裏嘩啦之後，黎理擺出一副相當正經的模樣轉向羅傑這邊。
後者老實說對那一身紫色的女人是能躲則躲的，戰場上隨便虐殺BETA，和在實驗室裏打著科研旗號進行獵奇式切割是兩回事，所以羅傑的回答相當敷衍。“想按哪個順序說就直接來好了，反正好消息不會有多好，壞消息以現在的進度也糟糕不到哪裏去。”
“好罷……壞消息是，這隻妖魔在被你打昏帶來之前，似乎已經成功完成了進食。”
黎理好似由於羅傑的避而遠之態度而裝得有些黯然，不過她想要說的東西倒是相對來說比較直接地表達了出來，雖然那其實是廢話，羅傑知道在大劍原著裏，妖魔是先“吃人”然後再變成那人外貌繼續尋找獵物的。
於是黎理上麵那句話的意思，應該是指在妖魔的消化器官中，發現了“人的殘骸”。
那麼所謂的好消息自然也不用說了：如果在肉眼狀態下都能確定那是人類殘骸，那麼最起碼的基因測定材料也就有了，羅傑看起來不用再跑一趟去抓個真人之類。
可惜當事人好像並不怎麼領情，“這算是好消息麼？為什麼我總有種那家夥在故意把事情往獵奇角度引的感覺？”
抱怨歸抱怨，反正人體研究這方麵不是他強項，用對方嘮叨來換少跑一趟，這買賣還將就做得。總之兩位輪回者因為這個意外發現破例多耽誤了一天，而羅傑也就被迫聽了一大堆DNA層次的生物講座……
唯一的好處是，接下來的路程裏已經不用他再去抓點什麼，專心致誌全速趕路就好了。
順便一提，其實相關的研究結果並不怎麼樂觀。如果說這個世界的龍是弱化BETA，或者說後者有可能是前者的進化版，或者完美補丁版的話。從那些意外殘骸裏得出的分析結論，似乎同樣證明這個世界的人類並不是“人類”。
換句話說，雖然羅傑早就有了“不同任務位麵裏即使有著同樣人類外形，其內在沒準也相差甚遠生物”的心理準備，但當黎理一臉嚴肅地告訴他，“這個任務位麵裏的人類不但跟地球人類的差距實在不小，而且甚至從基因上逆推不出完整進化流程——黑猩猩和人類基因相似程度這火星話題就不必重複了吧——仿佛從DNA角度來講也是被直接拚湊出來”之類的時候，他到底還是稍微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