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便道:“你快讓人叫了她來。”又小聲兒吩咐了鴛鴦幾句,鴛鴦便忙出去命人去李紈那裏把春纖找來,心裏自嘀咕著:為了老太太,連老爺這般平日裏言行拘謹執拗之人也不得出此下策,倒真難為他了!
賈政輕手輕腳來到裏間兒,見老太太合目躺在床上,便上前悄聲道:“老太太可是睡著了?”
賈母聽是賈政的聲音,便眼也不睜口中隻念道:“玉兒,我的玉兒。”
賈政拉過一個腳蹋坐下,輕聲道:“甥女身子不好老太太也是知道的,才璉兒媳婦回說,又請了太醫來給她瞧過,說是氣虛所致,要再將養兩日才能下地呢。”
賈母聽了立時淚流滿麵,遂睜開雙眼道:“都是我害了她了!”
賈政問道:“甥女的病與老太太有何幹係?再說了,甥女的病也不是現下才得的,不是說自小身子骨就弱,如今她年紀還小,待再過兩年便好了。”
賈母哭道:“你也別用話來寬慰我,有好些事兒你是不知道的,如今即使說與你聽,也一切都晚了,隻是苦了我那可憐的玉兒啊!”
賈政見老太太哭得悲傷,話兒也更加說得不清楚,便問道:“什麼?甥女有何煩難事還請母親說與兒子聽聽,也好幫了去,省卻母親憂心?”
賈母隻搖了搖頭,慢慢道:“罷了,都過去了,我如今也病著,人也老了,不頂用了,玉兒的病倒底要你這個親舅舅多看顧些,才能對得起你那死去的妹妹。”
賈政想起妹妹,又惦記著黛玉,也不由落了淚來。又勸賈母道:“現下甥女的身子也沒有壞到不能醫治的地步,還請老太太放寬了心,讓下人們精心伺候著,用不了多少時日便好了呢。”
賈母知賈政是想法子寬她的心,又知道他不日便要出京赴任,不想兒子隻身在外還要惦念自己,便默了聲不再言語。
可巧鴛鴦在外麵大聲問道:“春纖,你怎麼過來了,林姑娘可好些了?”
就聽春纖的聲音:“姑娘好多了,因紫鵑姐姐與雪雁姐姐都忙著,姑娘便讓我過來瞧瞧老太太。”
屋裏賈母聽見忙一迭聲道:“快去告訴你家姑娘,我好得很,不用她惦記,讓她養好自己的病才是正經。”
春纖忙掀了門簾進來,給賈政行了禮,又向著賈母道:“姑娘也總惦著老太太,說是讓奴婢定要見了老太太麵色可好,吃了多少飯,都問詳細了回去告訴姑娘呢!”
沒等春纖說完,賈母的淚水便又掉了下來,自打自已病倒了,玉兒若是不能親自過來請安,便是這般囑咐她的丫頭的。
賈政倒是頭一回聽小丫頭這樣說,心裏也十分感念黛玉對老太太的孝心,便接口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你們家姑娘,就說老太大也好多了,還讓她好好養病,待好起來了也能親自過來給老太太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