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1 / 2)

山東屯和河南屯的人們,剛開始並沒有明顯的紛爭,都是從關內背井離鄉逃出來的。起初兩個屯子的人偶有走動,張家借李家一些針頭線腦,李家和王家交流一些農事上的經驗,關外畢竟不同於關內,一樣的種子因氣候的變化結出的果實便有了差異。

隨著一批一撥河南人和山東人的湧入,兩個屯子便都增人添口,荒地開得都差不多了。經常出現山東人開出的地,被河南人種了。河南人捕到的獵物又被山東人拿走了,於是,山東人和河南人之間便有了仇隙。剛開始他們用山東棒子和河南侉子這樣的語言相互謾罵,最後竟為一塊荒地而大打出手。

春天的時候,張姓的山東人去種去年開出的荒地,沒料到卻被王姓的河南人給種了。張姓的山東人便和王姓的河南人理論,王姓河南人拒不承認這地是張姓山東人的,兩人就爭就吵,眼看著張姓山東人的地被外人霸占去了,氣不過,講理又不通,就和河南人動了手。周圍勞作的河南人都過來幫忙,把張姓山東人暴打了一頓。

人們抬回張姓山東人時,山東屯裏的氣氛就很壓抑,他們都聚在屯中那棵老柞樹下,他們一起望著主事的於三叔。於三叔吸煙袋鍋子,煙火在於三叔眼前明滅著。於三叔抽了一鍋子,又抽了一鍋子,最後把煙袋鍋子在鞋底下磕了,於三叔不說:河南侉子這是欺負咱們山東人哩。

眾人就答:是哩。

於三叔又說:讓了今天還會有明天,讓來讓去,以後就沒有咱們山東人的地界了。這地是老天爺給的,誰先占了就是誰的,咱們山東人開出的地就是咱們山東人的,大夥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眾人就齊聲答:是哩,不能讓河南侉子蹲在咱頭頂屙屎撒尿。

於三叔就大手一揮道:把河南侉子的地平了,種上咱山東人的種子。

眾山東人一起響應,說幹就幹,連夜山東人集體出動,平了許多河南人和山東人接壤的地,種上了山東人的種子。

第二天,河南人又挖出了山東人的種子,種了自己的種子。河南侉子和山東棒子就都有了更大的火氣,他們針鋒相對,操起農具做武器,便大打出手。

這一次,山東人傷十餘人,重傷者有五六,躺在炕上沒有三兩個月是下不來地的。河南人傷者有七八,有兩個人腿折筋斷,怕是這輩子也恢複不了元氣了。山東人和河南人這仇便記下了。

那一次械鬥,新婚不久的大奎也參加了,他受了點輕傷,手臂被河南人手裏的刀劃了一個大口子。麥花一邊為大奎敷傷一邊說:打啥打,好不容易來到關東,平平安安過日子比啥都強。

大奎一別吸著氣一邊說:你懂啥,這幫河南侉子真是可惡,咱們山東人咽不下這口氣。

麥花心疼大奎,怕大奎有啥閃失。夜晚的時候,麥花便主動地往大奎懷裏鑽。兩人溫存之後,麥花才開口道:大奎,你喜歡俺不?

大奎說:當然喜歡。

說完大奎還用臂膀用勁插了麥花嬌嬌柔柔的身子。大奎就是喜歡麥花,不僅是麥花的身子,還有麥花身體裏散發的氣味,這樣大奎想到了老家麥子的味道,成熟的麥田氣味芬芳,每次摟著麥花,都讓大奎想起老家的麥田。

麥花又說:那你以後就不要去和河南人打架了,怪嚇人的,打壞誰都不好。

大奎知道這是麥花在心疼自己,在女人麵前便不多說什麼了,隻是默默地點點頭,其實心裏想的又是另外一種樣子了。他想,自己是個男人,能在山東屯站穩腳跟,還不是父老鄉親幫助著,他才有了今天。現在山東人的事就是自己的事,他怎能袖手旁觀。心裏是這麼想,嘴上卻沒說什麼,麥花便心滿意足地偎著大奎安靜了下來。大奎便摟著一地的麥香走進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