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那種熟悉卻又有些違和的感覺,我想我要是再想不起來我真的就不配做一個人偶師了。我在憤怒之餘,更是感到了痛心。我不希望我的孩子變成現在的這副樣子,我隻希望他還會是那個單純的人偶。單純到隻會被我傷害?

我突然有些想笑,越是想笑,卻越是痛苦,心髒那個地方似乎被人狠狠地用刀捅了進去,並且在那裏轉了一個圈,被生生的割下了一塊肉。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扮成亞子的樣子,不知道這個鬼地方到底是他創造出來的還是我幻想出來的,我也不知道亞子是不是還活著,我是不是還活著。正是因為有那麼多的不知道,所以我才會更加彷徨,更加的害怕。

我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頭還有些暈乎乎的,看上去很想是會讓人擔心的樣子,但是我其實清醒的很,清醒到現在還在計劃著如何幹掉麵前我親手製作出來的人偶。我隻想離開這裏。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裏是幻境的緣故,隨著人偶的臉色一點點的冷下來,外麵的天色也漸漸沉了下來,最後變成了如墨般的漆黑。房間開始變形扭曲,地板開始塌陷,我看見這一切鏡花水月的場景在自己麵前破碎,看見自己心愛的女人變成枯骨。

人偶沒有繼續把我困在他的幻境中,而是將我放回了現實。他站在我的麵前,扭曲著那張臉,然後朝我吼道:“騙子!”

我看見地上有一灘紅色的血,而亞子正躺在血泊中。

...不,那東西根本就不該稱之為亞子。那隻是一坨血肉,和一張皮。

是他幹的,他殺掉了亞子,殺掉了我心愛的女人。我覺得這個世界其實真的非常可笑,我喜歡的女人不愛我,於是我製作了愛我的人偶。結果人偶卻殺掉了我的愛人。是我間接害死了我最愛的女人。我真的笑了出來,但是我想這笑容應該比哭看上去還要另人難受的多。

“對,我是騙子。”我回答著,顫抖的手舉起了工具刀:“可是,你殺掉了我最愛的人。”

我早就不記得是誰告訴過我的了,要殺掉附靈人偶的唯一方法就是刺瞎他們那雙被賦予了意識的雙眼,然後擰斷他們的脖子。我以為這很簡單,他畢竟殺死了我最愛的人。但是到了我真正動起手來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其實不過是一個懦夫。

幻境中的亞子是他,現實中我也不止一次的在他身邊說著希望他活過來之類的話,我不知道他和亞子之間我更愛的是誰,但是如果拿出幻境中的“亞子”和現實中的亞子比起來,說實在的我是更喜歡幻境中那個可愛的女人更多一點的,但是要我接受我愛的是自己的人偶,殺死了自己心愛的女人的人偶,我覺得這不可能。

看到了我的刀,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低下了頭。我以為他在傷心,便走過去想要試圖安慰他,但是沒有等我的手搭上他的瘦弱的肩,他便抬起了頭,眼中是讓我害怕的瘋狂之色。我想躲,但是晚了,他迅速的伸出手來,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用他那雙柔軟的手的漂亮的手指的指腹摩擦著我的大動脈,我絲毫不懷疑他會在下一刻擰斷我的脖子,但是他隻是摩擦著,像是留戀不舍一般的。我又笑了起來,為自己幾乎變態的想法感到好笑。什麼留戀,什麼不舍。我是創造了他,但是我沒有權利總是傷害他,在給了他一點點希望後又收回,最後還希望他會原諒我,不要殺了我。

這些事情中唯一錯的就是我的存在、我的誕生。現在,就算是被他殺死也沒有什麼的吧,這也算是為自己贖罪了。雖然我害怕的在打抖。

“明明希望我活過來的是你...而且,假如不喜歡我的話,為什麼又要為了我和父母吵架?就算還是不喜歡我,你不是愛那個女孩嗎,我披上了她的皮你為什麼還是不喜歡我?為什麼偏偏要從幻境裏出來?明明我們在那裏過的很開心不是嗎?”說到這些他的臉色有些許恢複正常的樣子,但是很快,他的臉上又再度浮現了那種令人害怕的神色。

“果然,像你所說的,隻有死物才不會背叛嗎?”他雖是笑著,但是卻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到:

“我會,把北郎做成一個乖乖的人偶的。因為隻要這樣,我們就會永遠在一起了喲。你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