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默打開了家門,在門口打開了燈,這本是一件極其平常的事,就像進門要脫鞋一樣。
可突如其來的亮光刺激了一下他的眼,轉瞬間他意識到這並非他家的燈泡所應該擁有的亮度。
“有人動了手腳。”這個念頭自然而然的冒了出來,而蘇默在前幾天的訓練成果讓他在第一時間彎下了腰,同時往旁邊一個翻滾,同時他聽見了破風聲從原本他站立的位置響起。
對於這一擊,出手的人大概把握挺大的,沒有打中讓他小小吃了一驚,發出一聲細微的鼻音。
“砰”一聲,大概是電燈泡爆掉的聲音,功率過大了,蘇默心想。
透過眼瞼,蘇默能感到外界一片漆黑,然後慢慢地,他漸漸熟悉起這黑暗,他睜開眼,家中事物應有的輪廓在他腦中成型,但襲擊的他顯然換了位置,蘇默一時之間無法把握,他警惕著周圍的動靜,慢慢挪動自己的步子。
在哪裏?下一次攻擊會從哪裏襲來?蘇默必須思考,戰鬥的時候不思考的人一定會輸,對麵知道自己的位置……
正當他思考的時候,忽然背後風聲起!
後麵,有人在靠近,速度還不慢!
蘇默在第一時間就判斷出了狀況,可他並不清楚要如何應對……他隻記得白秋餘跟他說實在打不過,可以跑!
真理,蘇默心裏十分認同,於是他往前踏步,那裏應該是自家客廳的茶幾,他看得還算分明,繞過那個茶幾然後左轉……左轉就是他自己的房間!
我可以跑進去鎖上門,然後……
他隻能想到這裏,因為在一陣劈裏啪啦聲中,他感到背後一麻,隨後迅速擴展到了全身,渾身上下一絲力氣都無,隻能軟軟倒在地上,好似那些不小心進入黑店中了蒙汗藥的好漢們,唯一可以稍微開心一點點的就是他的所有盤算都隻是在思考過程中,完全沒有執行,所以他倒下去的時候……沒有撞到自家的茶幾。
電棒……蘇默在心裏悲歎一聲,那棍狀物體頂到自己身上時他就明白了,對麵完全不打算靠肉搏之類的技巧放倒他,對麵裝備比他好,伸伸手把他秒了。
蘇默隻好就那樣趴在地上,麵朝自家地板,背朝自家天花板。
隨後客廳其餘的燈被打開,亮度沒有出現問題,是眼睛可以接受的範圍,而在那光亮中,站在蘇默麵前的男人頂著一個爆炸頭,一聲的穿著以黑為主,全然的素色,沒有一點顯眼之處,年紀約莫三十上下。
“不錯啊。”爆炸頭麵帶微笑點點頭,“反應很迅速啊,學過武術?”
“你是誰啊?”蘇默雖然身體無力,但說話的力氣還是有的,倒不如說在當前情況下所有的力氣都隻能用來說話了……他看著那個男人,看了一會兒後覺得這個人有那麼一點點眼熟,他曾經在哪裏見過這個男人,但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了。
“我現在應該還算是比較有名的吧?”爆炸頭聳了聳肩,顯得有點失望,“難得做了件那麼轟動社會的事,我可是……悍匪啊。”
“悍匪”這個詞從爆炸頭口中說出的時候蘇默終於知道他是誰了……即便不太在意社會新聞,但蘇默還是知道銀行被搶……被獨身一人所搶的新聞,這麼說這個爆炸頭就是那個至今仍在逃的家夥!
可這樣的人怎麼會在……怎麼會在自己家裏!
“別擔心,我雖然不是個好人,但我不喜歡打小孩,所以不會對你拳腳相向的,這電棍的威力我調過,你過個五分鍾就可以活動了,安心,我就呆兩個晚上,但我不希望你搞什麼小詭計……我不介意讓你去見馬克思,反正多一宗罪少一宗罪對我而言無所謂。”爆炸頭從褲袋裏掏出一把小刀,小刀隨後被他不停拋出又接住,有好幾次蘇默都覺得那刀就要紮到他手上了,可偏偏這個爆炸頭看起來是個用刀的行家,總能堪堪接到。
“說到底你為什麼會在我家……”
“我一個月前就開始關注你了。”爆炸頭笑了兩聲,“是不是很驚喜啊,獨身一人居住在此的蘇默同學。”
“你……”蘇默沒想到這還不是臨時起意,這居然是早有預謀。
“也沒有什麼特殊原因,我研究那些搶銀行前輩們的時候,發現獨行俠大多最後山上吃泡麵,我天我真的好討厭泡麵,也不喜歡山上,那樣的生活太心酸了,好在這個時候你出現了,嗯,嚴格點說是你家房子讓我看上了,環境太好,遠離城區還四通八達,偏偏大人還常年不在就你一個小孩,我要是不用真是太浪費啦……你看我算是有求於你,管你借一個溫暖港灣呐,大家互利互惠嘛,我也不想為難你的。”爆炸頭慢慢靠過來,“你就當……你的遠方表哥來住兩天唄。”
“我可沒有頂著個爆炸頭的表哥,而且你的年齡冒充我表哥有點難啊。”蘇默無法用行動證明自己的不服氣,隻好嘴上硬氣一下的。
“難?我才二十五啊……不說這個有點傷心,至於這個?看來效果比我預期的要好啊。”爆炸頭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的爆炸頭揪了下來,那是頂假發,而在那頂假發下的,其原本的發型其實是平頭,“是不是很強烈的印象,悍匪是個個人風格濃厚的爆炸頭,聽起來是不是很有感覺?”
“可我如果不去上學會被人懷疑的。”蘇默不得不接受當前的境況,雖說接受,但好歹還是要掙紮一下的,思忖一會兒後決定“曲線救國”。
“我沒有不讓你去上學……我還指望你幫我買菜做飯吃呢,我可愛的小表弟。”(雖然現在大概不能稱之為“爆炸頭”,但我們還是這樣稱呼他吧)爆炸頭拍了拍蘇默的臉,“我會喂你吃一顆膠囊型的微型炸彈,雖然是微型的,但威力還是可以保證的,然後在你衣服裏裝一個竊聽器,如果你不小心說出點什麼的或是我聽不到聲音的話……”
“BOOM。”爆炸頭用自己的雙手比劃了一下,表示那真是像花朵綻開一樣美麗的場麵。
“那麼來,把嘴巴張開吧。”爆炸頭用左手箍住了蘇默的臉頰迫使他張開嘴,而他的右手手中,拿著那所謂的“膠囊型的微型炸彈。”
“我是沒試過味道,也不知道有什麼療效。”炸彈距離蘇默那張開的嘴,不過一厘米的距離,“但我希望你會喜歡。”
如果這本小說有幸被改編成電影,那麼這個鏡頭,按王家衛導演的風格,這個時候我們應該把場麵定格,畫麵正當中是蘇默驚恐的臉和那張被人強行掰開的嘴,爆炸頭在這裏光靠背影如鏡就行,這個畫麵理應沒有任何美感,因為蘇默和那個爆炸頭當前狀態實在不上鏡,這裏應有旁白,旁白應用蘇默自己的聲音來配,我們希望他語調寂寥,足夠滄桑得有味道:
“我們最接近的時候,我跟他之間的距離隻有0.01公分,他的手箍在我的嘴邊,想要把手裏那顆藥丸塞進我的嘴裏,而幾秒後,他就被人打了。”
“一頓,胖揍。”
“到此為止了!”有人大喝一聲,氣勢十足,破空門而入!
“什麼鬼!”爆炸頭吃了一驚,可來人身手敏捷,爆炸頭剛剛把頭抬起來腦門上就印了一腳,隨後來人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左右開工一套左前拳右衝拳上勾拳飛踢之類的技能甩在爆炸頭身上,打擊的聲音富有節奏感,聽起來像周傑倫的《龍拳》。
與此同時,蘇默感覺自己的身體可以行動了,他站起來,卻發現來人自己認識……
來人正是今天剛剛認識的,在安全區酒吧擔任門衛的百念。
“伏誅吧惡徒。”百念一套技能甩完,進入結尾階段,單手死死摁住爆炸頭,同時一腳踩在他背上,讓他動彈不得,“你居然趁我沒有值班的時候搶我工作的銀行?你有沒有搞錯啊,你怎麼這麼會挑時間啊?你有本事怎麼不換個我值班的時候來,我保證單手打爆你,聽說那天你很狂啊,你現在狂給我看看……”
惡徒爆炸頭此刻的姿勢為臉朝地,一張口就會啃到蘇默家的大理石地麵,大理石地麵無論從何種緣由來說都比他的牙要硬上幾個莫氏硬度,而百念力氣之大使得爆炸頭完全無力反抗,被摁在地上好似待宰的豬,隻能“嗚嗚嗚嗚嗚嗚然”表達內心的悲涼。
“蘇默你沒事吧?”眼見惡徒被自己教育得已經連人話都說不出了,百念轉過頭去看向蘇默……
可蘇默並不好受,他又被襲擊了。
那是突然出現的,從陰影角落裏忽然飛出的好似飛蟲一樣的東西,但那明明白白不是飛蟲……那是一團蘇默難以言明的黑色物體,沒有固定形體,像影子一樣的一團,若不是蘇默在某個瞬間忽然汗毛直立,第一時間使出了“沉默壁壘”,隻怕現在的蘇默臉上早已多出了數個血孔。
“那是什麼!”百念也吃了一驚,身下那個“嗚嗚嗚嗚嗚嗚然”的物體被他優先處理——束手成刀劈在爆炸頭後腦上將其打昏——隨後立刻敢去支援蘇默,他一拳轟向那黑色物體!
但黑色物體本就沒有形體,變成形似甜甜圈後輕輕鬆鬆避開了這一拳,就勢往百念的右手裹去,但百念的攻勢未盡,他五指舒張,拳變為掌,又一下子收了回來!他抓住了它,退步側身讓自己的右手從環中脫出,隨後一下子把那黑色物體摜在地上!
黑色物體在大理石地上掙紮了一下,隨後變成了一個火柴人,這火柴人看來已經鬥誌盡失,撒開腳丫子就往外跑,百念想追,可門口站了一個人,來人沒有進到蘇默的家中,隻是出現在門口那個位置,燈光在那裏劃出界限。
那個人就站在哪裏,可又好似不在那裏,陰影圍繞周身,若有生命,似蛇盤踞,叫人捉摸不透。
“你對付他那一套動作很流暢啊,跟我搓街機一樣。”來人就站在那裏,平淡的語氣敘述著剛剛發生的事實。
“你是誰!”百念冷汗直冒,他不知道這個人是何時到來的,聽說話的內容似是目睹了剛剛他進入此地後發生的一切,可從他進門起到現在,完完全全沒有感受到在那片陰影裏有人!
“問別人的名字前應該先說自己的名字,這是禮貌,不過今次我不打算透露自己的名字,所以也就不計較了。”小小的火柴人在門口高高躍起,化為一陣黑色的煙霧融入陰影之中,搓街機的人從陰影中慢慢走出來,他,或者用她也是很有可能的……來人的臉上,帶著麵具,聲音中性,全身都罩在巨大的鬥篷下。
那是一張簡單的麵具,僅僅是用幾筆勾勒出了五官的形狀,這樣的麵具平素裏看怎麼說都很普通,可在這樣的幻影裏,也許是燈光,也許是心理的作用,蘇默隻覺得這是他生平遇到的最為令人驚悚的事物,他想跑,他很害怕,呼吸困難,雙眼移不開那張麵具,雙腳邁不開步子。
“麵具!”百念沉聲,這一聲也救了蘇默,他後退了兩步,呼吸漸漸回複,“你是何人,來做什麼!”
百念也感到畏懼,蘇默感受的出來,一個人認真起來的氣場是很明顯的,他渾身上下的肌肉緊繃,他做好了開戰的準備。
“提醒你們去多呼吸呼吸新鮮空氣。”麵具往後退了一步,他又隱入了陰影之中,身影慢慢淡去,“蘇默麼……這名字我記下了。”
已經化為虛影的麵具鞠了一個躬,隨後鬥篷猛然一震,化為薄霧散去,麵具了無影蹤。
“他太強了。”百念摸了摸額頭的冷汗,“我連呼吸的節奏都被掌握了,不過希望你沒事。”
“沒事沒事。”蘇默連說幾聲沒事,他這次受到的驚嚇著實不小,那個黑色物體撲過來的瞬間他還以為自己遭到了異形的攻擊,這不知道是潛伏者還是遊蕩者的東西大概是個什麼詭異的變種,藍色罩子都沒看見,後來算是知曉這是人家的一種攻擊手段,但猛然出招沒有提醒,簡直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