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與瓊婕妤約好今天去看望詩儀帝姬,皇上要不要一起去?”纖纖讓皇上看的後背心拔涼拔涼的,不由隨意搭了幾句話想轉移話題。
纖纖一點也沒發現自己今天總出昏招,這裏是她的凝芳殿,她這樣說不是明著趕皇上走嘛,她和人約好去看帝姬,皇上要是不去,難道,她就把皇上一個人留在這裏?
皇上看見她那副神魂不在的樣子,明顯聽得出是在話題轉換,隻是這真的有點過於突然,但還是順著接話道:“那瑜妃去吧,朕就不去了,回禦書房看奏章。”
直到看見皇上走出去的背影,纖纖才覺得鬆了一口氣,細想之前種種,心緒一時糾結紛亂,難以言說,不由開始在屋內踱步,最終,行到放在一邊琴案上的古箏旁,指尖在琴上輕輕一劃“錚”的一聲尖銳的雜音伴隨著纖纖悠悠一聲長歎,空破而出。
皇上步行出了凝芳殿,在外麵候著的大太監齊淩立刻迎了上去,皇上蕭索的淡淡吩咐,不用鑾駕,步行回禦書房。
皇上一個人走在這深宮裏,此時正值隆冬季節,觸目之處,盡皆蕭條,倒也和皇上此時的心境相襯,隻有在這一刻無人時,皇上的臉上才慢慢消退那份威嚴,顯出一種難言的寂寞。
纖纖收拾了一下心情,最終決定,既然拿詩儀在皇上麵前做了借口,為避免有欺君的嫌疑,還是去綠茵閣看看若雨吧。
於是,纖纖這個懶蟲依在貴妃榻上磨磨蹭蹭了一個多時辰後還是帶著沅珍一起出門去綠茵閣了。
纖纖與若雨,也算常走動,各自宮裏的人都相熟,到了綠茵閣,纖纖不等通傳,便徑直走了進去,隻見嚴若雨正一手撚著圍棋的黑白子,一下一下的布置著棋局。
纖纖含笑著走近,一手搶過嚴若雨手中所執的棋子,俏皮的眨著眼睛說道:“若雨,詩儀……”說到這裏,纖纖突然停住了,因為她看見嚴若雨抬起的臉上掛滿了淚水。
在纖纖的記憶裏,嚴若雨一向是一個堅強的女子,便是因為產下帝姬之後倍受皇上冷落,也不曾出現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纖纖伸手想幫嚴若雨拭去眼淚,嚴若雨將頭偏過一邊,嗚咽著說道:“你今兒怎麼來了?”
纖纖側身坐在若雨一旁,緊抿了一下雙唇,方才說道:“先別說這個了,你今天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隻見嚴若雨說話間,眼睛裏暗暗蓄著水珠,強自輕舒娥眉,讓纖纖看了更覺心酸,不由握住嚴若雨的手說道:“若雨,難道,在我麵前你也不能說真心話嘛?”
嚴若雨略拭了一下淚痕,囁囁嚅嚅的說道:“我隻是想到上次的事情,詩儀,這麼大了還沒有見過她父皇幾次,隻怕以後,也沒有什麼機會再見到…….”
“世人本就薄情者多,唉,喜新厭舊也是常性,特別是在他有條件的時候,更是如些,皇上……”纖纖看若雨如此自傷自憐,再想到自己這些天來也是倍受冷落,難免有些有感而發。
嚴若雨隻怕纖纖會說出些大不敬的話來,聽到“皇上”兩字趕緊打斷道:“纖纖,不要說了,這隻怪我福薄,無福承恩。”
纖纖不由眉頭一皺,心裏沒來由的生出一陣煩悶,最終隻是看著嚴若雨眼角的淚痕,眼眸中神彩如流水縈繞一般流轉,良久,方才淡淡的說道:“你可聽說過燕才人之事。”
嚴若雨垂下眼眸手指輕輕敲動了一下桌麵“怎麼會不知道,皇上的新寵,唉。”
“我看過那個女人,沒有你漂亮,不過算是清秀而已,若雨,你知道說帝姬見不到父親可憐,為什麼不想想你見不到丈夫難道就不可憐了嘛,為了詩儀你也要爭,你一定要重新獲得皇上的寵愛才行…….”
這些話說到最後,纖纖隻覺得胸口好像有一股氣堵住了,難受,真的好難受,好想哭出來,不禁在心裏暗自問自己,這是怎麼了?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居然有些不習慣讓他冷落了,從出逃的那一夜,他放過自己?還是那次自己赤足而行時,他抱著自己回去?也曾讓這個男人輕憐淺愛過,可是在這宮裏最終也敵不過,新人換舊人,再過些日子,又是選秀的時節,到時候,有更多更年輕的美人進宮,那時候這個男人還會記得自己嘛?
想到這些,纖纖一陣失神,原本握著若雨的手,竟不知不覺中鬆開了。
“皇上,怕早就把我忘記了吧。”若雨的聲音悠悠,好像從空靜的死穀裏傳出來一般,充滿了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