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陳家村,因為正下著小雨,天色黑的早,陳三嫂就留著纖纖在家裏住下了。看著纖纖的衣服太過寬大,陳三嫂還好意的幫著纖纖縫小了一些,纖纖假意的說了一個名字,陳三嫂與陳三哥兩人想了半天也沒有想起是村裏的誰。
這是自然的,因為那個人根本不存在……
尋了一兩日,纖纖看著再也不好意思在陳三嫂家裏蹭飯了,便主動說道:“隻怕我那個姨娘留的信息不準確,天大地大,我這樣一個女子也不便再四處亂跑,我看陳家村裏人都這麼好,我想就在這裏落下腳,我身上傍身的銀子不知道夠不夠在這裏買間小屋憑住。”
“你就在我家住著便是了。”陳三嫂熱情的說著,看著這個姑娘她是越來越喜歡了。
纖纖自然是堅決不同意,可惜這陳家村說大,也不過是個百來戶人家的村落,屋子都是祖屋,代代相傳,子孫修修都接著住的,陳三嫂雖說十兩就夠買間屋子,但卻沒有人真的會賣。
好在有了陳三哥陳三嫂的幫助下纖纖在村裏靠近山腳邊的地方用二兩銀子買了一處空地,陳三哥是這村裏輩份極高的人。現在又是冬天,沒有什麼活計,他一個招呼,便引來了一群青年人,大家一起用土加水合泥,為了結實還了摻些幹稻草,一塊一塊的切成磚形,攤放在地上,又用幹草蓋上,等著它們幹了便可以蓋房子了,這些東西都沒讓纖纖花錢,泥是大家幫著從河裏挑來的,幹草是陳三哥從家裏拿來的。
隻是纖纖看著覺得過意不去,自己去村頭屠戶家裏買了些豬腸,豬肉,燒了幾個家常菜,又買了些酒,這些都算是款待上賓才有的好吃食了。村裏人都是實誠的人,吃完喝完,做起事來更是用心。
在房子蓋好前,纖纖自然隻能住在陳三嫂家裏。
纖纖的身子越來越笨重,人也變的十分貪睡,不幾天,陳三嫂便看出了一些苗頭,一日試探著問道:“你莫不是有了身子?”
纖纖知道瞞不過去,便點頭認了,解釋道:“我夫家姓李,他……”本想說自己丈夫死了,自然這樣以後就一了百了,再也不會有人多問,腦子裏卻突然浮起,霜雪般的月色下,天地間的一切都似乎是一片冰寒。那樣一個清俊的男子,站立在階前月下,一手提著燈火,一手扶著自己,那燈中的燭光暖暖的紅色,悄悄地在一片霜雪冰寒中,綻出微小卻絕不容忽視不肯熄滅的光與熱。在月華與燭光的交映裏,那男子的俊顏多了一種不似人間的飄逸。要說這樣的一個活生生的人已經死了,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纖纖這一遲疑,陳三嫂心裏不由打起鼓來,本來要是在這裏落戶的話肯定都是要有路引,名甲,或是有當地人做保才可以,因為可憐纖纖是個孤女,自己才與丈夫為她做了保,讓她可以在這裏落戶,這才剛辦好手續。再想想那個貴重的有些離譜的耳環,陳三嫂暗中思量著,如果這姑娘真是個從大戶人家裏私跑出來的姬妾,自己可就闖大禍了。
纖纖悠悠歎了一口氣說道:“因為我不夠好,讓他休棄了。娘家覺得丟人,才把我趕了出來。”
“啊。”陳三嫂驚叫了一聲,看著纖纖的眼神也有些複雜了。
纖纖苦笑了一下,這個時代,棄婦,這個年代被休棄的女子如何能見容於世,可是不這樣說,未婚生育隻怕更難容於世俗。
陳三嫂看著纖纖,看著她平靜的麵容,微微帶笑的嘴角,想著這個姑娘這些天來與自己相處時的情景,心下一軟,這麼好的一個姑娘,怎麼遇上一個這麼狠心的男人呢,輕聲寬慰道:“苦命的孩子,放心吧,隻要有我在這村裏,就不會讓大家為這事欺負你。”
又過了幾日,纖纖的房子蓋好了,泥磚,紅瓦,光亮亮的新房子,在這村裏也算是光鮮的,地還有些空地,陳三嫂指點著纖纖可以在那加個雞舍,在那墾個出來種點瓜果蔬菜。買地花了二兩銀子,瓦加上這些天請大家吃飯,還有纖纖最後覺得過意不去,又給每個來幫忙的人家送去了兩斤豬肉,這樣一共又花了二兩多銀子,餘下的一點碎銀子,又在陳三嫂的指點下置添了些家麼,還花了一兩銀子給自己買了幾套換洗的舊衣物,這一下十五兩銀子便用去了六兩八錢五分,看著剩餘下的八兩一錢五分的家當,纖纖悠悠歎了一口氣,總不能坐吃山空吧,可是要靠什麼賺錢呢,陳三嫂家裏主要靠種田,這裏要買田也不貴,可是自己不會種啊,而且估計自己身子越來越重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