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去了醫院.
吃了兩片退燒藥和止疼藥.肚子不怎麼疼了.但燒一直沒退下去.我姐坐在床邊陪我到天明.六點左右的時候,Kevin還是沒有回來.打了他的電話,一直在關機.最後我姐把電話一扔,拿了件外套給我披上,把我架上了她的車.CK也跟出來了,輕巧地跳上車後座,乖乖地趴在我身邊,一雙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我姐在客廳的茶幾上留了紙條給Kevin.告知我會回家過兩天.
其實我不確定Kevin會不會在意我是否回了家.他昨晚尚溫柔地囑咐我等他.嘴唇附在我耳邊,寵溺地說話.那些話此時已經隨著溫熱口鼻的主人飛走了.像他的名字一樣.
不是我沒等你Kevin.是等不回來.
昨晚一直不舒服,即使迷糊過去也睡得不安穩.現在我躺在柔軟的車後座上,身上披著微溫外套,CK就趴在我腳邊,它身上也是熱的.聽著汽車啟動器輕微地顫抖,輕易就睡了過去.擋不住的困倦.
再睜開眼睛已經是在醫院的門口.把CK留在車上,我姐扶著我去掛號.
渾身無力,嘴裏苦苦的泛著水.我想我臉色一定很難看,身上也還有嘔吐的味道,酸的漚淖的氣味.找個靠椅順勢滑了下去.又想睡.閉上眼,聽不加醫院走道裏嘈雜的聲音.
我姐掛完號後,回頭沒看見我,喊了我一聲.彷佛從天上傳來的聲音,一下子把我驚醒.在喉嚨裏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抬起頭時我姐又扶著我往樓上走.
哪不舒服.戴眼鏡的大夫聲音溫和,我困得幾乎栽倒在桌子上.
發燒吧.我說.還有肚子不舒服.我姐在旁邊補了一句.沒,肚子好了.我說.回頭看著她,我姐也在看我,衝我挑了挑眉,不再說話.
接著量體溫,看舌苔.我好像得了嗜睡症,一直不願意睜開眼,孩子一般被隨意折騰.等爬到病床上打點滴的時候我才算安生.
帶著粉色護士帽的小女生明顯是剛睡醒的樣子,木著浮腫的一張臉,眼簾半垂,程序化的報名字,掛鹽水瓶.取了酒精棉在我手肘處飛快地抹了一下,針頭刺破皮膚打上膠帶那抹沁涼還未消失,冰冰涼的感覺,我心裏的浮躁稍稍平穩.小護士這才鬆了綁在我手臂上的橡皮帶,血液呼一下從手臂上方回流,湧進輸液管裏,跟藥液混合在一起,變成魅惑的粉紅色——她把最後一步程序顛倒了.
我姐在旁邊哎了一聲,驚醒了半睡狀態的實習護士,她朝我姐翻了個眼,又伸手捏住輸液管,低聲咕噥.
大驚小怪.
我姐作勢欲發,我朝她望了一下,她站在護士身後張張嘴,看見我望向她的眼神,又作罷.
護士走後我朝床邊上拍拍,示意我姐休息會.折騰了一大早,困也困死了.
我姐挨著我坐下,替我掖掖被角,又伸手調了下輸液管,才如釋重負般歎口氣,揉著發酸的眼角.
我躺床上沒一會就睡了過去.太困.
做了個夢.夢見牙齒落了一顆.潔白的釉質泛光,反複觀察後我把它裝進口袋,站在公車站牌下混在人群裏等公車.忽然有人喚我的名字,聞聲望去,看不清楚是誰,麵目模糊.來人拉著我的手,悅耳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你等我,蘇.聲音分明帶著笑意.隨即轉身離去.一雙眼睛狹長佻撻.是塵.樹兒畫麵切換,我在空曠的公路上奔跑,Kevin追在我身後,大呼小叫,我心裏怕的很,隻能憑著心裏感覺的指引逃走.一路跑過廢棄居住區,車庫,垃圾堆……Kevin追在我身後不斷大叫我的名字,聲音似一張網,要把我按在地上.四周居然空無一人,我也不懂得呼救,隻是倔強地不斷奔跑.Kevin的聲音漸消時,突然就醒了過來.
被驚醒的.電話鈴兀自響得鎮定.周圍有被驚到的人轉頭看向我們這邊,我姐正朝病房裏的人點頭致歉,一邊手忙腳亂從我外套口袋裏掏電話.
這麼匆忙地出門,電話居然沒忘記帶.
喂,你好.我姐接了電話,小聲應答,捂著話筒向門口走,到了門口又轉回來,把電話遞給我.你公司的.用口型向我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