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看。”
“紅衣坊裏好看的更多吧?”
“我絕對隻是去喝酒了,爻哥兒讓我們過去商量事情的。”
“花酒。”
清脆,簡單而冷冽,有時女孩根本不須太多言語,自然有股秋湖、霜橋的冷意。
金烏的光芒照在柳樹的枝椏間,灑下斑駁的影子,風一吹就亂了少年的心湖。
樹下的少年還未及冠,女孩才剛及笄,家住在平陽縣裏,青梅竹馬。
本已足了談婚論嫁的年紀,隻可惜少年家境貧寒,父母早逝,女孩的家裏就極不樂意兩個人來往了。
隻是兩人早已兩情相悅,一時沒有辦法,隻好偷偷幽會。
此時談話陷入僵局,少年有些心急,卻又不願為自己去紅衣坊多做辯解,眼神怯怯地看著女孩。
“蘇牧,我不擔心你去紅衣坊,我知道你……你喜歡我。”女孩歎了口氣,輕挽了發絲,低著秀目,糯聲道:“我是擔心你總和爻哥兒他們在一起,出什麼岔子。七叔說給你找個營生,你總不答應,讓我在爹娘麵前也為難提你。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我隻求我們平安的過日子的。”
“你知道爻哥兒對我就像親弟弟一樣,我不能沒有良心。”蘇牧苦笑一聲,輕聲道:“嫵兒,其實你心裏應該也清楚,即使我答應了七叔,你爹娘也不會同意我們的親事的。三嬸她,哎……”
嫵兒也是蘇姓,按照族譜蘇牧要叫她爹娘三叔三嬸,三叔是個老好人,對他們的事情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隻是三嬸那人是個見錢眼開的,三叔在家又不做主,事情就有些難辦。
蘇嫵折了枝柳,靠坐在柳樹下,示意蘇牧坐在身邊,纖指摘了柳葉,心裏默數著事情的成敗。葉子摘完了,又起身折柳枝,再數葉子,總也算不出成果,心裏就有些鬱鬱。
“柳員外昨日上門給他那個傻兒子提親了。”蘇嫵恨不得把柳葉揉碎了,心裏委屈,眼裏就含了淚,哽咽道:“娘沒說答應,可也沒拒絕。我是不嫁的,若不如意,你就帶我走。”
蘇牧握住她的手,搖頭道:“真到這一步,豈不是讓你難堪。我今天就去找七叔,幫我去提親,三嬸那裏我去說。”
蘇嫵娥首枕在蘇牧的肩上,蹙著黛眉輕柔卻決絕地道:“你若是負了我,我就跳了秋湖。”
……
秋湖就在平陽縣中央,緊挨著縣衙,上有霜橋,湖心有座秋水亭。正好七叔在衙門裏當差,此時還未散值,蘇牧又著急,就約了七叔在秋水亭裏商議。
上巳節剛過,亭上還掛著節慶時的燈籠,看著喜慶,蘇牧眼中卻沒有風景。
石桌上擺著三葷三素的酒菜,不算精致,卻也足分量。
“七叔,最近生意可還好?”蘇牧起身殷勤給七叔斟滿了酒。“侄兒最近從爻哥兒那討來幾斤虞都佳釀杏花黃,七叔嚐嚐味道如何。”
“哦?從京都來的好酒,那我可得好好嚐嚐。”七叔端起酒杯,薄抿一口,然後一飲而盡,暢快道:“好酒!怪不得幾次讓你小子跟著我討生活,你都不願意。原來是爻哥兒那有此好酒,你小子是怕到了七叔這沒有好酒喝啊。”
“七叔,您說笑了。”蘇牧清秀的臉上現出幾分羞赧,道:“不怕七叔您笑話,其實再好的酒到我嘴裏也是浪費,我喝著和一枚銅錢一斤的燒酒一個味兒。七叔若喜歡這酒,趕明兒我給七叔拿幾斤過去。”
“你小子把七叔我叫到這秋水亭裏,好酒好菜招待著,不會是叫我來賞風景吧?”七叔奪過酒壺,自斟自飲,斜睨著蘇牧道:“說吧,是不是蘇嫵那丫頭的事?”
蘇牧尷尬一笑,討好道:“七叔您英明,您可要救我啊。嫵兒可是說了,事不成的話,她可就跳了這秋湖了,到時候七叔您可就得幫嫵兒和侄兒我們倆收屍了。”
“哎,也是難為你們兩個孩子了。”七叔歎了口氣,道:“這事七叔是要管的,隻不過三嫂那個人,我也沒什麼好辦法。牧兒,你還是要早作打算啊。這一張口,不定是多少銀子。”
……
“三百兩!”
蘇牧手裏提的點心吧嗒掉在地上。雖然來時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三嬸這一關是不容易過的,可萬沒想到,三嬸這一張口就是三百兩。
“你怎麼不去搶!”七叔當時就氣得跳腳,他在衙門裏當差一個月也才三兩銀子的俸錢,三百兩他不吃不喝差不多也要近九年時間才能存下,更不要說蘇牧了。
三嬸磕著瓜子,嗤笑道:“吆,我說七弟啊,你怎麼說也是個捕頭,怎麼能讓自己親戚去搶劫呢,你這不是給我下套呢麼。就三百兩,柳員外可是說了一文都不會少給,大家都是親戚,我可一枚銅錢都沒跟你們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