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快黑了,鍾山來到自家樓下的“愉筷”自助快餐廳花了十六元吃了晚飯,就回家躺倒在床上,百無聊賴地回憶起過往的日子。
這間房子是三室一廳,八十六平方米,還是父母親用一輩子的血汗錢在1992年買下的,雖然僅僅花了四萬二千元,但在那個“萬元戶”還是寥寥無幾的年月,都是以耕田為生的父母親在業餘時間到城裏做點小買賣掙來的,相當不容易。已是而立之年的自己,做過多種生意,卻並沒有購得一處房產,時至今日,淪落到身無分文的境地,能怪誰呢?當然隻能怪自己一時糊塗跑了一趟澳門!這種糊塗也付出了昂貴的代價,錢是一分沒有留下,連一向賢惠的老婆錢小鳳也在三月前辦理了離婚手續,幸好,錢小鳳沒有把唯一四歲的寶貝女兒帶走,撫養權歸鍾山,在離婚協議上約定了她的看望權,也沒有讓她交一分錢的撫養費。
想到辦理離婚證的那天,在民政局照相,需要交四十八元的費用,自己當時摸摸口袋隻剩幾塊錢,她就很幹脆地交了。
拿到離婚證後,他心情非常沉重地走在大街上,知道這種事已經無法挽救,賭博是人人恨之入骨的惡習,錢小鳳沒有理由不恨,這種結果也是情在理中,自己不會怪錢小鳳,也不能怪!
就在回家的路上,錢小鳳從包裏拿出幾張百元鈔票,遞過來說:知道你現在沒錢,拿去用吧。
當時一陣感動,忙將錢小鳳遞錢的手推了回去,她卻硬是要塞進自已的兜裏。
這錢絕對不能要!
一個男人可以沒有錢,卻不可以沒有自尊。
最終錢小鳳縮回了手,把錢放進了包裏,回到家挑了幾件最喜歡的衣服就坐車回到安城了,繼續過著給人打工拿著微薄薪水的日子。
自此之後,自己就從安城回到了龍城,把女兒交給在安城大市場經營日用百貨店的父母親照顧。
想到這裏,鍾山的眼眶有些發熱,突然驚訝自己的心為什麼這麼柔軟,或者說是一種脆弱,這不像原來的自己!自己一直是堅強的,堅強得近乎鐵石心腸的;也一直是狂妄的,狂妄得口頭禪都是“朝世界搞”。
但是,現在的自己到底怎麼了?
這個世界如此絢麗,自己沒有理由一蹶不振,一定要活得多姿多彩,繼續無畏地朝世界搞。
鍾山覺得此時該出外走走,散散心。從床上爬起來,照照鏡子,發現自己有些灰土灰臉,可能是一身黑衣的緣故吧,連耿大壯都說一身黑衣隻會給人晦氣,幹脆買套像樣的衣服吧。
要買衣服當然要名牌。站在勁霸專賣店的鏡子前,鍾山打量著身上的一件粉紅色的夾克,七百八十元的價格雖然貴了點,但他顯得很神氣,毫不猶豫地掏錢買了下來,就這樣穿在身上去逛逛街。
光怪陸離的霓虹刺疼了眼睛,一些人嬉笑著走來,一些人憂愁地走過,他穿插其中,像是被世界遺落了,又像是遺落了世界。
“鍾山,鍾山,鍾山……”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鍾山扭頭一看,原來是小小,她正站在豪門KTV門口含情脈脈地看著自己。
“小小啊,怎麼站在外麵?今晚不陪客人?”鍾山走到她的跟前,心情頓時有所好轉,溫柔地問著。
“剛送走一個客人了。你怎麼不來照顧我的生意了?有三個月了吧?是不是又跑到澳門賭博去了?”
小小對鍾山的情況很了解,但鍾山不太了解她,隻知道她是這家KTV的陪唱小姐,因為操著安城口音應該是安城人,真名真姓是什麼,未曾問過,她也未曾主動說過,“小小”絕對不是真名!準確地說,應該是藝名。
三個月前鍾山來過這家KTV五次,每次都是小小陪著K歌的,但除了K歌時的相互依偎,他們沒有更深入的肌膚之親,鍾山也並不渴望,小小可能也沒有這方麵的特別服務,就算有,可能價錢不菲,而鍾山從來不會花錢跟女人進行肉體交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