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安頓夥計的事兒,就靠你了……等我們拿到貨款,給他們的的家人送去應得的紅利,老規矩……”艾爾說,雖然每一次出去冒險,所有的參加者都做好了為了錢財,這是最後一次的心理準備,並寫好了生死契約,但這一次,他以為本來會全身而退,而且也有希望全身而退——隻差一點。
阿薩爾歎氣,拍拍他的肩膀:“我們去談個好價錢!別多想了!”
與此同時,在池子底下的人魚,在人類的囚籠中躁動不安,試著掙紮了幾下,決定還是剩下力氣應付勃`起,巴諾卡沮喪地蜷曲起來,用水腮呼吸,雙目緊閉,靜靜躺著,時不時抽搐一下,臍囊上的性`器時不時流出淡藍色的粘稠物,粘稠物沉進池底,被魚分吃了。隻有人魚嘴邊和耳後間歇吐出的微小氣泡,證明它還活著。艾爾在岸上的木棧道上蹲下,目光貪婪而欣賞,嘴裏嘖嘖有聲:“真是件寶貝啊。”
下午四點,離黃昏不遠,太陽正好能照到水底,人魚藍色的鱗片,因為發情而越發鮮亮的尾鰭,蒼白如玉石的皮膚,從水上往水下看,更加晶瑩剔透,就像封在最清澈的琥珀裏的標本。
艾爾拿過他隨身的筆記本,用鉛筆對著池子裏的囚犯比劃了兩下,確定比例尺。
在海員學校,他學會了繪畫,而且相當有天賦,所以日常經常畫點兒東西,在需要的時候,還能當做禮物和訂單來用。
這一次,顧不上身上沒褪幹淨的藥性,手指還在顫抖,艾爾就開始對著這奇異的生物寫生,把阿拉達真實的全貌畫出來,好幾百年流傳的故事裏,真正被捕獲的阿拉達屈指可數,而且都是腐屍了,並沒有人真正見過它們的全貌,直到綠蜥蜴號的幸存,而能夠這麼巨細靡遺的畫下來,更是難得的機會。
為了贏得迪曼土豪的青睞,他得先把惟妙惟肖的畫像交給能做主的人。
鉛筆在紙上滑動,這時候的莊園主倒是毫無捕獵時候的殺氣和痞氣了,反而有了幾分文藝浪漫的氣息,微微卷曲的頭發在海風裏散著,神色嚴肅,眼神專注。
很快的,在他筆尖下,綠王的身體被大致的畫了出來,接著嫻熟的打上了陰影,畫上了斑點,然後艾爾又出於獵奇心態,在一邊畫了一張人魚臍囊部分的特寫。
他湊近水麵伸頭找到了角度,巴諾卡閉目養神,倒是沒發現自己被人類視奸和畫像的恥辱,很快,器官也畫好了,憑著想象,艾爾把內部也畫了點出來,又覺得不對。心裏想:“是不是之後再確認一下比較好?掰開看看裏麵什麼樣……”
隨手做了筆記,他合上本子,伸了個懶腰:“哎呀,幹活兒真累……”
然而,更累的事兒還在後麵。
小鎮上幾乎無法隱瞞任何突發事件,於是“菲斯特先生抓了條人魚哎!”的傳聞,跟艾爾基本同時到家。於是莊園主麵臨的是一家之主菲斯特夫人聲淚俱下的控訴。
“你答應過我!不再冒險了!你這是在毀掉我們幸福的生活!”夫人態度強硬,雖然年紀已經上去了,但歲月對美女格外留情,每當老媽這麼哭的時候,艾爾總有種在哄還不存在的妻子的錯覺。
“啊!這完全是被阿薩爾那家夥逼的!”艾爾解釋。
而菲斯特老爹則默默抽著水煙,他通常在妻子哭訴完畢而兒子並不打算聽的時候,用棍棒跟兒子交流一下,這是經曆過三場戰爭的老兵的勸誡方式。
“有人能逼迫你?艾爾,沒有任何人能!國王都不能!”菲斯特夫人態度強硬,並且深知兒子秉性。
“唉,我,我是一時糊塗,隻是陪團長意思意思看看。而且我是先報案的,在海邊,我遇到海盜……差點死了。”
“哦!”夫人麵色蒼白。“你這個壞小子,你隻是想嚇我!”
這場批判進行了整整一個鍾頭,在最後的十分鍾裏得到了結果,處罰是艾爾被逼著立下了誓言,這件事收拾起爛攤子之後,要關在莊園幹農活哪兒也不許去整整一年。父親滿意的放下了棍子,先去找阿薩爾團長確認死傷撫恤的情況了。
於是艾爾解決完事情準備吃飯。
當飯上桌的時候,菲斯特夫人看看那個留出的空位,疑惑道:“唉,對了,我們那位可敬的房客,Z先生呢?”
在人魚的宮殿中,張道情站在岸上的步道上,而西瓦爾在水裏。
“道情,你在害怕。”
雖然看似單純,但對於人類的情緒,人魚把握得已經十分精準,那麼多次的心意相連,肉`體相接,無數次的凝視,西瓦爾知道此刻的人類,心中充滿了擔憂。
張道情抖落道袍上的水珠,俯視著水中的王者,盤算著怎樣解開這個僵局。剛才紅王在開口告白之後,想到了他們之間幾乎無法逾越的阻礙,也想到了離別。
這正是張道情想回避的,他之所以冒險到這秘境,就是希望能替西瓦爾解決心腹大患,而後從西岸離開,朝東向新大陸的腹地而去。其中凶險波折不提,但西瓦爾是水中的猛獸,無法在岸上生活,他們將要別離,這是確定無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