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裏拿著武器的情況下,一個十五歲的女孩會對一個她痛恨至極的人做點什麼?
如果從未親眼見過,確實很難想象那副景象。
當蒂塔用光了所有的弩箭,也玩膩了這個遊戲的時候,她還拒絕了盧奇諾的幫助,特意廢了好大的力氣,自己抬起那把大鐵錘,砸扁了‘靶子’的腦袋。當然,身上中了幾十支弩箭的‘靶子’其實早就死了,這一下隻是讓他的屍體看起來更加淒慘了點——手臂,大腿,小腿,屁股,胸口,肚子,腰腹,肩膀,咽喉,臉頰,眼眶,‘靶子’身上插著密密麻麻的箭杆,倒在自己的血泊裏,躺在從肚子裏流出的穢物中間。
其中最慘的是‘靶子’的大腹下麵一點的位置。一支弩箭從那裏直穿而過,從‘靶子’的身體上撕下了某種脆弱而敏感的器官,隻留下了一個血肉模糊的傷口。
那肯定很疼。
完成了最後一步,看著鮮血和腦漿從那顆被砸扁的腦袋中流出,在蒙著其麵部的床單上浸染出大塊大塊的痕跡,嗅到那股直衝鼻腔的腥臭味,蒂塔丟掉大鐵錘,倒退了幾步,緩緩坐在了地上。她直愣愣的看著那具無疑已經死透了的屍體,沉默了一會,突然大哭起來。
“媽媽……”
她用手臂支撐著麵部,盡情痛哭了一會,嘴裏含糊不清的嘀咕著。隨著情緒得到釋放,她臉上的淚痕逐漸幹涸,心中的悲痛有了明顯的緩和,那種施暴時產生的莫名的興奮感也在慢慢消退。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做到了那些事情,又清楚的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她看著自己白皙如常、全然沒有沾染到血跡的雙手,一時間有些出神。
盧奇諾背起了一個巨大的白色包裹。從輪廓來看,那張白床單裏麵裹著的是一具屍體。他還用多餘的布料裁成了繩子,把包裹著屍體的床單細心捆好,免得出現意外滑落。“嗨,蒂塔?我們得走了。”他向女孩伸出一隻手,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這裏並不安全……”
僅用不安全這個詞來形容現狀,甚至顯得有些過度樂觀了。一群情緒激動的男人們正在那扇厚重的金屬門後,用盡一切辦法,砸、打、踹、撞那扇門,想要把它弄開。知道老板把最值錢的東西都藏在秘密倉庫中,而那裏又被外人闖了進去,打手們顧不上往日嚴格遵守的禁令,一心想要破門而入。更何況,現在就連老板本人都還在裏麵,生死不明。
格奈烏斯用錢來確保手下們的忠誠,並讓他們自願接受嚴苛的訓練,但這需要一筆不菲的資金來維持。事實上,比起格奈烏斯的命來,打手們更在乎屬於他們的那份錢。
可惜那扇金屬門確實非常堅固,周圍的環境又過於狹窄,他們實在無法在短時間內將其突破,進入到秘密倉庫裏麵去。
蒂塔點了點頭,伸手拉住盧奇諾背上的白色包裹。“給我。”她的嗓音因過度哭泣而顯得有點沙啞。看到盧奇諾沒有反應,她又拽了拽,固執的重複了一遍。“給我。”
她當然知道那張床單裏裹著的就是媽媽的屍體。
盧奇諾猶豫了一下,把包裹遞給了蒂塔。他本可以用空間戒指來運輸屍體,不過考慮到自己正置身於一個可能裝有財寶的地下室中,他還是覺得,自己應該把寶貴的機會留給那些不便攜帶、最好根本不要暴露在別人眼前的東西。他剩餘的精神力僅夠再使用一次空間戒指。
雖然很喜歡那些威力不凡的弩,不過考慮到這種武器在帝國境內受到嚴格管製,很容易引來不必要的注意和麻煩,盧奇諾還是決定把它們丟在這裏。
“小心點腳下。”
幫蒂塔背上包裹,盧奇諾緊了緊上麵的繩子,走在前麵帶路。蒂塔背著媽媽的屍體,有點吃力的跟在後麵,一言不發的前進著。“這裏有一個秘密出口,基本是單向的,能通往野外某處被從內部鎖死的小門,鮮為人知……”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那具倒在牆邊、嘴上留著小胡子,喉嚨被銳器完全割開的年輕男性的屍體,繼續說了下去。“……這條路很長,也很安全,出口處沒有守衛……”
注意到通道旁一扇刻有某種特殊標記的門,突然停下腳步,盧奇諾給蒂塔打了個手勢。後者疑惑的看著他,完全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等我一會兒。”
盧奇諾這麼說著,推開那扇沒有上鎖的門,走了進去。裏麵看起來是個雜物間,很狹窄,亂七八糟的堆著很多東西,大都是掃帚、油燈、繩子之類的。按照那個年輕男人的說法,他數了數,找到左起第三個木箱,將其挪開,果然在後麵發現了一個隱蔽的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