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大軍(1 / 2)

家鄉的一通手機電話,是大軍打來的。紅紅那時正躺在足療床上接受按摩,頸椎疼得十分吃不消。軍電話打來,紅紅講話不方便,軍猶豫著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好像是出差到了這裏,問問方便見一麵不,畢竟故鄉來的人,這麼多年了,相見也無事,紅紅見氣氛尷尬就說,正在做頸部保養,說話不便,請留信息。

軍一會發來信息說,已上了動車。時間緊,本來可以匆匆見一麵的,紅紅回說以後有機會見麵的,保重。

紅紅唯一記得的同學,大概就是軍了。他家住在鎮上,軍有5個姐姐,他是最小,長得高大帥氣,在班上他是年齡最大的一個,成績不出色,但讀書很認真。他的父親不管軍複讀幾年,一定要他考上大學為止。軍的三姐夫就是紅紅的英語老師,叫做耀初的,教英語教得十分賣力,但他的這群學生個個如榆木腦袋,每每看他講得唾沫也幹了,眼神從希望變成絕望了,下麵的這群人隻是茫然,而每次統一試卷考試,紅紅班的平均分從來就沒過超過50分的。

但紅紅的英語成績卻算理想。原來,她寄宿的同一宿舍,有要考英語專業的,紅紅每每跟她一起聽錄音講座,然後,夜自修與她一起,死摳各種試卷,有問題就聽她講解,這樣一個講一個學,互相促進。隻是這個女生後來考試前去了她的家鄉考,不再聯絡,紅紅的高考成績裏有她不可抹殺的功勞。隻是說一聲謝謝就不可能。在年輕時的紅紅人生經曆時,她說謝謝的機會不多,許多應該感恩的,沒有及時報答,以至沒有機會,何嚐不是遺憾。

高考結束後,像紅紅這樣的人,唯一的指望就在能夠跳出農門,所以勝敗在此一舉。回家的日子度日如年,那時爹爹還在上班,偶爾星期天回家,就幫著娘編籃子,這些年編的是藤條籃子,工藝很精細,出口到日本,娘做這事反而不如爹爹手巧與快速。

一院子的藤條,紅紅隻不管,很少說話,捧著小說在讀,其實一句也沒讀進去。

知了一直叫著,楓楊上洋毛辣子掉了一地,野皇蜂熱得吃不消,嗡嗡嗡地在牆根打旋。

軍突然就來了,來到紅紅家,娘不在家,爹爹坐在院子裏,一株無花果樹底下編籃子。軍把一本雜誌遞給爹爹,轉身就走了,等紅紅聽到聲跑到客廳,隻見軍伸直右腿很灑脫地上車的後背。

紅紅在那本雜誌上看到了李存葆的《高山下的花環》,被深深的吸引。在那個無忘的冗長的夏日,軍的這本書無疑是心靈的解藥,一種叫感謝的東西像種子一樣埋在心底。

紅紅以為皸是仁愛的;

軍是懂得她的人生的。

紅紅的爹,叫做棠棣的飽讀詩書的男子,他也看到了軍的表情,他不僅看到,也讀懂了。爹眯著眼睛意味深長地看看軍消失的地方,然後自言自語一般說,這個小子,想吃天鵝肉,他呀,沒有機會。

紅紅一言不發,她迅速地拿了書進了房間。昏沉沉睡覺。她的人生在哪裏,她不知道。軍是什麼樣的人,他的內心是什麼,紅紅漠不關心,她這樣的人,輕飄得如同雞毛,什麼樣的人都不過是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