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又要遲到了!
這破車還能再開慢點麼?
烏丫擠在跟沙丁魚似的公交車裏熱得汗流浹背,不時引頸朝前看著。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終於到站,沒等公車停穩烏丫就飛步下車朝學校奔去。
但奇怪的是,偌大的校園裏竟空無一人,四下靜謐得仿似空氣都已凝固,就連操場上也看不到半隻麻雀。
怎麼回事?
“姚晶……”
烏丫正疑惑學校為何這般安靜就聽有人喊她大名,循聲看去,他們高三(2)班的班長韓少飛從教學樓那邊匆匆走來。與此同時,他身後大樓裏隱隱傳出喧鬧聲,操場上也響起麻雀爭食的撲棱聲,校園似乎在瞬間複蘇。
“還不快走跟那發什麼呆呢?”韓少飛上前扯起她就走,“遲到會被取消考試資格你不知道啊?”他牽她手時神態自然得好像他們早已牽過八百回一樣。老天!她該不會是在做夢吧?要知道高中三年她和韓少飛說過的話細數下來絕對不超出二十句。
不是夢不是夢不是夢……然後,便沒有然後……因為烏丫默念到第三遍時她嬸嬸何秀琴“哎喲哎喲”的叫喚聲飄進了她耳裏……緊接著她又聽見何秀琴扯著嗓子在喊她叔叔,“姚茂生!姚茂生!”
“來了來了……”烏丫的叔叔姚茂生在房裏給兒子穿衣服,聽見老婆在陽台上連名帶姓叫喊自己,趕忙丟下兒子跑去陽台,“什麼事?”
“你沒眼睛看啊?”何秀琴拎起倒在她腳邊斷了條腿的童椅往他麵前一摔,“搬家的時候就讓你丟掉這破玩意你不丟,這下砸了我的腳你開眼了吧?也不知我前世到底欠下你什麼閻王債,今世要跟著你吃苦受累。”
姚茂生抬眼看看睡在陽台閣板上的烏丫,低眉賠著小心說:“你小聲點,晶晶還在睡覺呢。孩子晚上幫你守攤……”
“你放屁!”姚茂生話沒說完就讓何秀琴厲聲打斷,“她幫我守攤?那我又幫誰守?合著這家裏就我一人需要吃喝拉撒,你們一個個全是被供奉的菩薩不成?”
“怪、怪我說錯話。我一向不大會說話你是、是知道的。”
“我知道什麼?我隻知道我們跟她非親非故!你自己算算賬,遠的不說,就說我嫁給你這幾年吧!你說這幾年我們供她吃,供她穿,供她上學的錢夠不夠我盤個門麵,夠不夠?”
姚茂生垂頭不語。
“你還指著我拿錢讓她複讀一年,我告訴你,門都沒有!”何秀琴吼完姚茂生又沒好氣地喊著烏丫,“大小姐,該起床了!”
“哎呀,你就讓她多睡一會吧。”
“睡什麼睡?一覺醒來是能考上大學還是能撿到一籮筐錢?白把她養這麼大,成天就會跟我做對。看著吧,將來她就是一白眼狼!”
“你說誰白眼狼?”一股無名之火在烏丫心裏竄了許久,終沒壓住,她頂著一頭睡得亂七八糟的短發從閣板上探出腦袋質問何秀琴,“當初你嫁給我叔叔時就知道他帶著我這麼一拖油瓶,有本事你別嫁呀?嫁了你就得養我,況且你還沒白養呢,這幾年是誰風雨無阻幫你站攤呦喝生意來著?你就是隨便請個幫工一月下來怎麼著也得打發個五六百吧?迄今為止你有掏過一毛錢給我嗎你?”
“喲,喲,你每天吃誰的喝誰的又住誰的?有沒有良心啊你?”何秀琴氣壞了,“我們把你拉扯大還花錢供你念書我們容易嗎?你現在還問我要起工錢來,你就是這麼回報我和你叔叔的?你的良心讓狗吃了不成?”
烏丫衝口而出,“我的良心早讓你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