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空比其他任何時候都格外明亮,雖然已經很晚了,但對於那些資深的夜貓子來說,這才僅僅隻是剛開始,尤其是在後街老廟這地方,形形色色芳香四溢的小吃攤販,更是為這盛夏的夜生活添色不少。
徐白獨自一人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雖然身處非常熱鬧的環境中,但他自己卻好似與世隔絕,與周圍的一切顯得格格不入。
從部隊複員轉業已經差不多有半年時間,從最初的刑警大隊副隊長,到現在戶籍部門給人拍照的小民警,不僅是職位越來越卑微,就是他個人也越來越邊緣。整個警局百來號人,真正與他結識的恐怕不過一手,其中好幾個還隻是泛泛的點頭之交。
不過,這對於徐白來說,也不算什麼。他當警察隻是因為轉業被安排當警察,並不是他真的想當警察,至於更宏偉的伸張正義為人民服務,就更與他沒什麼關係。
對他來說,做警察就跟那些朝九晚五上班的白領或者其他工作的人沒什麼區別,甚至也許還不如那些人。起碼那些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或者是為了賺錢,或者是為了實現什麼人生理想、價值之類的。不管願意或不願意都有個目標在向前奮鬥,但他當警察就隻是恰好有這麼一個當警察的機會。
每天猶如鬧鍾般機械的定點上班下班,就這麼清淡如水的一直下去。但好像世間的一切,你越是不在乎,它就越在乎你。
試圖一輩子就這麼恍恍惚惚平淡度過的徐白,卻幾乎每天都要跟那些不長眼或不長腦子的家夥糾纏不休。走路遇見劫匪,坐公交遇到小偷,吃個飯也能遇到黑幫收保護費,他可以當這些都不存在或者沒看見,但那些家夥卻好似飛蛾撲火一般愈發作死的挑釁他。
如此,他立的功越來越多,做的事越來越大,但職位卻反而越來越卑微,甚至都快要被離開警局的地步。
就在今天早上,命運又一次“無情”的找上他。隻因上個廁所報道稍晚了那麼幾分鍾,就無意中撞破了一件警匪勾結的破事。新來警局鍍金的副局長汪洋和市內最大的高利貸頭頭老黑之間旁若無人的密謀談話,雖然他已經明確表示自己什麼都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但恐怕不會有人相信他。
也許,我真的不適合當警察,徐白長歎一聲,但是,做其他的行業。自高中之後就從軍入伍的他,還真沒別的什麼謀生手段。一個都已經二十四五歲的大小夥窩在家裏靠年過半百的老父母養活,徐白也幹不出那種事情,也就隻能這麼半死不活的拖遝著了。
更何況,之前因為“那件事”被強製退伍已經夠讓家裏人擔心的了,他也不想弄出其他更多的幺蛾子。
徐白雙目無神的在擁擠的街道上晃悠,看神情明顯已經神遊天外,但奇怪的卻是他從沒撞到過任何一個人,就連地上那時不時出現的坑坑窪窪,也被他未卜先知的巧妙繞開,看上去非常神奇。
不知不覺周圍的人越來越少,聲音也越來越安靜,徐白恍惚一愣神有些後知後覺的清醒過來,扭頭四下看看。卻發現他已經走到一處狹窄的死胡同,而且往回走似乎往也出不去了。身後出路的小巷被十多個隻穿黑色背心的凶梟大漢堵塞,手上氣勢洶洶的鋼筋鐵棍似乎也不那麼客氣,而領頭的那個酒糟鼻的中年胖子,貌似還是熟人。
“你們這是幹什麼,聚眾鬧事?還是準備打家劫舍?不怕我抓你們回警察局嗎?”徐白似乎還沒從剛才的晃神中清醒過來,迷糊的問了一句很蠢的問題。
“呦,這不是小白哥嗎?怎麼一個人跑這來了,聽說這附近可不太安生,前幾天還有人在這裏摔斷腿,這次,你會不會也摔斷腿呢?”好似酒桶一般的中年胖子神情有些囂張的走到徐白麵前,兩手盤著一串深沉的念珠,癡肥的臉上滿是嘲諷,渾濁的目光努力的想表現出一絲凶相,但在徐白看來,卻隻覺得他更加愚蠢。
“我記得三天前有人在這附近被人打斷腿住院,原來是你幹的。正好,跟我走一趟吧。”徐白麵無表情的說道,反手似乎想要從腰後掏手銬,摸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現在隻是個拍照的小民警,手銬警棍之類的貴重裝備好像跟他無緣。
“哈哈哈,我聽到了什麼,你還想要抓我!好呀,好呀,隻要你能拿手銬銬住我,我就跟你走。問題是……你有手銬嗎?你有嗎?”中年胖子見徐白摸了半天也沒摸出什麼,頓時更加囂張的狂笑道,他身後那些黑衣大漢更是張狂的肆無忌憚。
“這小子是不是傻……”
“我覺得我們下手應該輕一點,就這智商,以後再缺胳膊少腿可怎麼活呀。”
被人嘲諷的徐白表情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好像那些家夥說的根本不是他。若是常人,就算被這麼多人圍著也早就嚇癱了,更別說被這麼多汙言穢語叫罵。不過,徐白算是常人嗎?顯然,他不是。
徐白盯著中年胖子有些欣賞的說道:“馬猴,記得上次我抓老肥的時候,你還是他小弟。有段時間不見,你就已經混到了這份上,居然還有那麼多的小弟,不得不說你可真算個人才”這話剛一出口,眾人叫囂的場麵忽的一靜。不知為何,那些堵住巷口囂張狂妄的黑衣大漢互相之間大眼瞪小眼氣氛頗有些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