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過立春,燕山的朔風仍然冰冷刺骨。但離薊城百裏之外的百裏堡卻因為窩在向陽山麓的背風處,便如遍地覆雪中獨冒出的一捧溫泉般柔暖。由關東前往薊城的人往往都會在這打個尖兒,歇歇腳,住一個晚上。如此一來,百裏堡雖小,卻也人來人往,熱鬧非凡。茶館、酒肆、賭場、妓院也是一樣不缺地開了起來,被來往過客錢包裏的錢滋潤地有聲有色。
不過,今天仿佛不同。一大清早,整個百裏堡就回蕩著老鴇蓮二姐抑揚頓挫的叫罵聲。
“沒錢?耍你老娘玩呢!大狗二狗,翻!穿的人模人樣的,老娘就不信袋子裏沒一個銅板?”
推著車在街上賣豆腐的拴柱大叔也扔下了攤子,朝春香苑跑去。春香苑門口早就擠滿了人看熱鬧,拴柱大叔身量高,踮了踮腳,就看見春香苑兩個保鏢摁住一個華服男子,翻他的衣服。
蓮二姐氣的臉都歪了,昨天見了這位小爺,拇指明晃晃的大翡翠戒指,以為撿到寶了。好菜好飯好姑娘伺候著,連她死了二十年的漢子藏的上好五穀釀都拿出了。結果一大清早,發現竹籃打水一場空。
被摁在地上的這位小爺,原本俊俏的臉現在也灰灰的,任大狗二狗的手裏外翻。
“啊!你是死人呀?屁都不放一個!錢呢?沒錢也敢嫖?你那翡翠戒指呢?”
“今早被搶了。”
蓮二姐憋足了氣,趕上來下死勁的啐了一口。
“挨千刀的!搶你錢的那個人生孩子沒□□!我告訴你,別以為這樣我就能放過你!世上什麼錢都能欠,就嫖女人的錢不能欠!”
“菜錢三十兩,我的一瓶五穀釀一百兩,七丫八丫兩個陪你一晚上一百兩,在加五十兩小費,二百八十兩!”
蓮二姐細眯著眼朝地上的小弟瞟了一瞟,“現在有些人還專好這一口,看你皮囊很不錯,你就當小倌償債!接一次二十兩,接滿十四次就滾蛋!”
說完就裙角飛揚的搖擺而去,大狗二狗把那清俊小爺拖了進去。
拴柱大叔歎了一聲,朝旁邊兩個捧著飯碗看熱鬧的人說:“二十兩怎麼才能弄夠呢,得一個月的豆腐錢了……”,背著手回自己的豆腐攤了。
槿暮一口飯噴了出來,“二哥,聽……聽沒聽見……,那個大叔……”安辛也是一口飯噎在喉嚨裏,憋得眼淚直流。“你甭幸災樂禍,要不是……要不是你上個月被青劍門的袁無雙劃傷了臉,這會兒……這會兒被老頭看上的就是你!哪……哪會是小三。”
“明石真是的,這些鬼主意也不知道能不能騙到一隻梅?別賠了夫人又折兵,把小寶搭進去”槿暮擦著嘴。
“小四,大哥雖然隻有十七歲,卻精明無比,你不許沒大沒小,直呼其名。”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會護著他。哎,你說小寶昨晚會不會和那個七丫八丫幹什麼?”
“好了,甭吃飛醋。大哥交給咱們的事,也到時候了。這碗飯吃完,就趕緊行動!”安辛從塞得滿當當的嘴裏擠出來正經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