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碩緊緊地抱著文曉曉,力氣大到像要把她揉進懷裏,手臂甚至勒得文曉曉隱隱作痛,一手將她的腦袋壓在胸前,下巴擱在她的頭頂,背對著那三個打成一片的男女,將文曉曉完完全全地護在了懷裏。
文曉曉不由皺眉,她看不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徐碩此時的表情,卻能感受到徐碩全身不自覺的顫抖,好像在承受著極度的恐懼,害怕得不能自已。
文曉曉覺得奇怪,心理擔憂不已,奮力掙紮起來,費了很大勁兒才將徐碩微微推開,忙不迭地抬頭去看,隻見徐碩一張蒼白至極的臉,額頭上布滿了冷汗。
文曉曉大驚,還以為徐碩狗血地替她擋了一刀子或者一玻璃瓶什麼的,慌慌張張地探手去摸,將他前後上下檢查了一遍,別說傷口,連滴血都沒濺在他衣服上,不由鬆了口氣,扳過他的臉問:“徐碩哥哥,你怎麼了?”
徐碩緊緊閉著眼,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表現出極大的不安,用力抿起的雙唇顯示著他內心的隱忍,對文曉曉的問話沒有絲毫反應。
烈烈炎日中,徐碩手腳冰涼,如墜入漫無邊際的深淵,被濃厚的血瞬間沒頂。
血,漫天的血色中,一抹冰冷的寒光閃過,滿臉燎泡的男人完全沒了平日的溫雅和善,麵色猙獰地單手抱著自己的斷肢,踉踉蹌蹌地跑過,一路鮮血淋漓。
血腥味是那樣讓人惡心欲嘔,那慘絕人寰的嘶吼,絕望不甘的呼救……最終在夜色中越來越弱,重重一聲沉悶呼痛,再也爬不起來的人,隻能渾身是血的蜷縮在地上微弱呻吟。
直到……體內鮮血流盡,生命終結。
徐碩覺得胸口悶得發疼,喘不過氣來的痛苦讓他蒼白如紙的麵孔透出一抹青色,腦袋一片空白,隻剩下血色彌漫,像是要炸開一般,太陽穴突突地脹痛。
徐碩這個樣子簡直要把文曉曉嚇壞了,一邊用力拍著他的臉,一邊焦急大喊,嚇得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旁邊混亂的三人還在打個不停,玻璃被摔了一遍又一遍,已經碎成了渣,仍不解氣,兩個姑娘互相揪著對方的頭發,瞅準了機會就是一爪子撓上去。夏天衣服單薄,這會兒兩個人身上全部掛了彩,青一塊兒、紫一塊兒,臉上脖子上全是血淋淋的抓痕,簡直慘不忍睹。
“徐碩哥哥,徐碩哥,你睜開眼!睜眼看看我!徐碩你別嚇我啊,你到底是怎麼了……”
文曉曉急得沒辦法,又被身邊吵得腦仁疼,也不知哪裏來的膽量,火一上頭,伸手撈起自己桌上喝完還沒收走的杯子,砰一聲狠狠摜在兩個姑娘腳邊,嚇得那二人連忙鬆手蹦開。
“死八婆,你發什麼神經!”
“多管閑事的賤人,滾開!”
兩姑娘居然不約而同地統一了戰線,將怒火齊齊撒在文曉曉身上。
文曉曉又氣又急,脾氣一上來,一腳踹飛一個椅子,冷聲道:“為了個腳踏兩條船的渣男,將自個兒折騰得沒半點人樣兒!別他媽在這兒丟人現眼了!”
文曉曉一語驚醒夢中人,瞬間讓兩個互相掐架氣昏頭的姑娘清醒過來,登時怒目橫視。
那渣男原本誰都不幫,看打起來了窩在旁邊不疼不癢的勸架,眼瞅著情況不妙,戰火要波及到自個兒身上了,立馬外強中幹地指著文曉曉罵了幾句髒話,比了個中指,沒出息地落荒而逃。
“站住——”
“賤男!有種別跑!”
一時間,三個原本折騰得翻天覆地,就差沒拆了小店的年輕人火速跑得沒影,店裏服務員小姑娘欲哭無淚地追上去,卻哪裏攔得住。
店裏突然恢複了安靜,冷氣太過強勁,將室內那點血腥味吹得若有似無了。
文曉曉從包裏翻出濕紙巾,冰涼的濕巾貼上徐碩滿是冷汗的額頭,終於冰得徐碩一個激靈,慢慢睜開了眼。
徐碩那雙向來溫和專注的眼,此刻透出無盡的驚懼,烏黑的眼珠如浸在冰水中的黑色曜石,帶著說不出的……對世事生死透徹的悲哀。
文曉曉心下微鬆,小心翼翼地幫他擦去額頭的冷汗,輕聲開口道:“徐碩哥哥,好點了嗎?”
充滿關切的溫柔女聲,讓徐碩的眼珠動了動,慢慢將焦點聚集在文曉曉臉上,過了許久,才艱難出聲:“曉曉……”
“是,我是曉曉!”文曉曉高興地點頭,“你好點了沒?要不要喝水?”
徐碩搖了搖頭,聲音微啞,透露出濃濃的疲憊,緩緩道:“對不起,嚇到你了吧……我沒事。”
文曉曉自然不信,沒事能跟突然見到鬼似的怕得直抽抽?
不過文曉曉即使滿心疑惑,這個時候也不敢多問,生怕再刺激到他,扶著徐碩想讓他坐下休息。徐碩卻擺了擺手,擰著眉毛道:“出去,到車裏坐……我不想待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