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有聲忽然間覺得人群全部退場,耳邊喧囂嘈雜的音樂瞬間遠去,眼裏全部是對麵那小子無所畏懼的臉和刺耳的笑聲。
確實沒想到這小子居然和吳越寒有交情,還肯幫他從煙草局裏批貨看樣子關係匪淺。為一條還未成氣候的瘋狗惹上麻煩,值嗎?他是個商人,本性重利,賠本的買賣不會做。平心而論,他挺看好蕭淩的,一開始就沒打算下死手,既然沒有拉攏的可能,那也決不允許他投向對手一方,成為自己的麻煩。
“蕭淩,不管你現在是否在學校,既然出道兒了,由不得你不站隊,想拉山頭單幹,恐怕你蕭淩還沒那個實力。”洪有聲語重心長,擺出前輩的架勢:“我洪有聲在晨陽的名聲還算響亮,大家給麵子捧場叫我一聲洪哥,對手底下的兄弟也沒虧待過,你去外麵打聽打聽,義氣倆字,我洪有聲還當得起。隻要你跟著我,手底下的場子任給你挑選,不出三年提上副堂主的位置。怎麼樣?”
蕭淩見洪有聲氣勢收斂,語氣軟化,拍胸脯保證道:“洪哥抬舉我了,我蕭淩沒打算在晨陽立山,就是暫時借塊地方吃口飽飯,不想參與地方勢力,今天這句話我撂下在這裏,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對不起洪哥的事,要殺要剮隨你處置。”
黃毛小兒空口白話,洪有聲眉頭緊了緊,沒接話,眯著眼審視蕭淩信誓旦旦的臉。情緒難辨。
蕭淩反手握住酒瓶瓶頸,敲向桌沿,“砰”瓶身碎裂。洪有聲身後負手站立的保鏢聞聲傾身向前,被他揮手製止。蕭淩眼中閃過一抹堅定決絕,鋒利的玻璃茬直接朝左大腿戳下去血立即爭先恐後往外湧,浸濕褲管。手狠,穩,快。抬頭向洪有聲說道:“上次是我蕭淩不會做人,不懂事兒,開了癩子哥腦瓢,這算是賠禮了,洪哥你看著今天篇兒是不是該揭過了?”
震耳發聾的音樂停止,包廂裏的眾人的眼球都被這邊的情況吸引過來。一時間安靜的針落可聞。洪有聲怔愣片刻,而後動作優雅的點上一支中華眉宇舒展開來,笑說:“哈哈,真是後生可畏啊,我如今就是個生意人,見不得打打殺殺的,行,洪哥信你這次。”能眼也不眨的對自己下狠手表決心,其他人相信也撬不動這塊頑石。
見自己的目的達到了,蕭淩客氣道:“謝洪哥。”利落拔出酒瓶,放桌麵上,腿血流如注:“這,還得包紮一下,就不打擾洪哥的興致了,免得弄髒地兒。”蕭淩起身,向洪有聲告別。
洪有聲拍拍他的肩膀,豪氣地說:“那好,我這就不留你了,以後有什麼事兒,來找我,隻要幫的上的,洪哥我沒二話。”
他是真心看這小子順眼,有膽子,有氣魄,單刀赴會還能鎮住場子,隻要不在晨陽興風作浪,危及自己的利益。倒是值得一交。也罷,今天就當賣他個人情。抬眼向一旁的黑衣保鏢打個眼色,那人點點頭,轉身拉開包廂門出去。
蕭淩順杆往下爬:“謝謝洪哥的關照,我先走了。”說完穿過舞池,場裏的男男女女自動讓開一條道兒,驚恐,佩服,怨毒,各人神色複雜看著他背脊挺直拖著左腿一步一步向門口挪去。
蕭淩前腳剛離開,癩子馬上踏進包廂,湊到洪有聲身邊,恭敬道:“洪哥,您傳話放過他?手底下二三十個兄弟摩拳擦掌等著呢。”癩子剛接到放蕭淩出大門的消息連忙趕過來詢問。
洪有聲睇他一眼,緩聲說:“再等等,先看看。”
“洪哥您看,我那親戚的事兒……”
“各憑本事,你也給我安分點,別什麼雞毛蒜皮的都往我這兒捅。”側身向眾人提高音量道:“看什麼看,音樂開起,繼續找樂子。”
見沒熱鬧可瞧了,集體回神,火辣勁爆的音浪再次席卷全場。紅男綠女招呼吆喝著又摟抱成一團。
“是,是,洪哥。”癩子點頭哈腰應道。垂下的眼皮掩去一閃而逝的不甘和怨恨。蕭淩,咱們走著瞧。
吳越寒等在夜總會後巷,照樣延續他流裏流氣的穿衣風格,緊身皮衣,低腰垮褲,胸前掛一串誇張詭異的骷髏鏈子,左耳釘一顆打磨閃光的銀釘。渾身上下透出一絲中性的嫵媚味道。很可惜,豎立的刺蝟頭此刻被本人煩躁的扒拉著,吳越寒覺得蕭淩要再不出現,他就得禿頂了。
蕭淩從後門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吳越寒蹲在地上,小腰半露,嘴裏叼根煙,手指插’進發間,使勁扒弄。眉頭絞的死緊一臉焦急擔憂。再拿把吉他,整個一頹廢糾結的賣藝小青年,看樣子是真擔心了。
蕭淩想樂,忍著繃緊麵皮一手扶牆衝他招呼:“寒子,給老子過來扶一把。”
吳越寒聞聲,抬頭,借巷口昏暗的路燈一眼就能看到褲管沁出暗紅色的血水,染上藍白相間的校服分外刺眼。
連滾帶爬跑過去,雙手撐著他的手肘著急說:“還挺得住不?快,叫輛車去醫院。”
“你真當老子是瓷做的?碰一下就碎,去什麼醫院,隨便找一小診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