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開始(1 / 2)

李毅伸手從桌上的煙盒裏抽出根煙,摸出打火機手心裏濕沁沁的滑得厲害,接連幾下沒打著,一怒之下狠狠砸向牆皮,機身彈開去頓時四分五裂,他心中貓抓一樣煩躁的厲害。這次的事不比以往的小打小鬧,在晨陽雖說逞強鬥狠卸胳膊斷腿的事沒少幹過小地方出人命那是大事,再下狠手不過年少衝動意氣之爭尚留三分餘地,這次是凶險要命的活計,真正道上混的哪個是心慈手軟的主?追根究底禍還是自己闖出來的,末了,堵不上窟窿連累幾個人跟著受傷甚至送命。

李毅一咬牙說:“大不了老子認了,要殺要剮衝我來。”

蕭淩瞪他一眼:“認什麼認,你以為你是誰?你腦子一發熱充英雄抗下來,你覺得小四兒方超會袖手旁觀?”蕭淩上前衝他腦袋一巴掌:“這是你扛得下來的嗎?說他們沒有沾邊兒誰信?行了,別爭,隻能我去。”

“淩哥,我……”李毅臉乍青乍紅到最後吐不出一個字來。

蕭淩在他對麵床邊坐下,懶懶地吸兩口煙說:“別把事情想的那麼壞,又不是真送上門去找死,等我三兩天安排妥當會通知你們。老子這條命老子愛惜著呢。”答應過那人要好好的。

“好,淩哥,我信你。”李毅嗓子有些不自然的幹澀發堵:“要活著,以後我再犯渾,你想怎麼抽我打我都行。”

蕭淩將自己手裏的打火機扔給他,輕描淡寫的應一聲:“嗯。”

兩人默然無語,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四周靜悄悄的月光從半掩的窗戶照進來,清輝流瀉一地。

蕭淩裹緊衣服躺床上說:“好歹你們當初撤的時候留張被子,這幾天凍死老子了。”說完翻身背對他:“走的時候把門帶上。”兀自睡去。

李毅半躺著不接話,靜靜地望著他的背影發呆。來臨城的大半年像做了一場夢,從最初的意氣風發到被排擠被打壓的黯然失落以及近兩個月的逐漸崛起。最難的時候三個人擠在這間十多平米的小屋裏,鹹菜就稀飯,身上通共搜不出五塊錢,唯一的娛樂就是三人關起門來窩在陰涼處打撲克,輸的人喝涼水管飽,太陽毒辣辣照一下午,晚上躺木板床上跟烙餅一樣,滾燙的。小四因為身體胖,汗水像水龍頭一樣關都關不住,熱得受不了,穿條大褲衩,整夜貪那點涼風坐在走廊上喂蚊子…………

現在回頭想想,嘴裏還一股子自來水消毒粉味兒。日子難熬也就罷了,兄弟離心,平時最不起眼的耗子反而因為嚴亮的關係抖落起來,在他們麵前耀武揚威,指手畫腳。那會兒李毅心裏是真怨過蕭淩把他們支這兒來,自己半途撒手,在三十二中混的風生水起吃香喝辣的。

好在後來慢慢想開了,境遇也跟著好轉。人心總是這麼善變,不可理喻,當別人比你好的時候你羨慕嫉妒,你會問憑什麼?都是一個旮旯出來的人。當你們旗鼓相當甚至優於對方的時候瞬間就想通了平衡了理解了。

此刻李毅的心理十分的微妙,感激,擔憂,後悔,內疚,挫敗各種紛繁雜亂的情緒紛至遝來,像一個浪頭鋪天蓋地的打下來,除了痛就是澀。

月光東移,緩緩得爬過窗台,一點一點退出室內。李毅出門的時候輕輕關上房門。躺在床上一直巋然不動的蕭淩慢慢睜開雙眼,思緒莫名,直到樓下想起機車油門發動聲音才緊了緊衣服,重新合上。

三天時間裏,蕭淩早出晚歸,對外說是找了個新活兒,車站幫人扛大包卸貨,先適應適應。老板娘依舊熱情爽朗,早上見他出去幹活從店前路過會塞亮包子給他,蕭淩從善如流的接過道聲謝謝。老丈似睡非睡的靠在門前看他一眼,不言不語。

第四天確定動手的時間,蕭淩從樓下倉庫拿了個一厘米厚的紙殼箱便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沒有再出去。將紙箱沿縫撕開扯平攤在桌子上,用手粗粗丈量了下自己的胸脯和腰圍,提著馬刀割裁,去除邊角,裁成同樣大小的兩片重疊邊沿打孔,再用麻繩交錯穿起來。做完這些,蕭淩拉開上衣拉鏈扒了外套,反手脫去毛衣,把紙殼分開從頭上套下去,大小剛好,不易固定。他褪下來,把牆角邊工地上粘玻璃用的強力膠用刷子沾上細細的塗在紙殼內測,背部的肌肉隨著他的動作拉伸線條,像一隻獵豹臥身匍匐仔細舔舐自己尖銳的爪子。

七八天沒有修麵洗澡,頭發油膩結板灰撲撲沾滿粉塵,下巴耳側冒出刺硬青色的胡茬子,一身土藍色髒兮兮的嘰卡布工人裝,一頂鴨舌帽往下拉掩,遮去眼角的鋒芒戾氣。怎麼看都跟下麵工棚裏住的民工沒兩樣。蕭淩將櫃子下層找到的報紙和裁下的紙殼邊角一並塞進空包裏,頓時空癟的背包漲的鼓囊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