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勇這幾天忙壞了。為征地的事。
自從鎮裏正式任命下來以後,陶勇認為他大展拳腳的時候來了。其實他很早就和嶽父張百萬密謀,要征用村裏靠近城郊的那片耕地,這樣他就可以銷他的石料,還可以從征地中得些好處。
他不好自己提出來,就讓嶽父找鎮裏、縣裏,要求開發新的小區,為城市建設出力。鎮裏也巴不得有這樣的機會,因為通過征地,鎮裏可以得到一大筆征地款。就全力促成,並派工作組到村裏開代表會。
可是,代表們都表示反對,說是地征了等於奪了他們的飯碗,將來他們生活無著。又說征地標準太低,劃不來。陶勇見代表們都不買他的帳,麵子上下不來,最後說:“這塊地,是征也得征,不征也得征,縣裏已經決定了,鎮裏已經派人了,難道是我一個人的主張?你們心疼土地,我也心疼,也舍不得征,可是,我們要服從大局,服從國家建設需要,不能為了自己的小家,而不顧大家啊。”
一個叫張老二的人站起來說:“什麼大家,小家,是你和你丈人合謀騙我們大家。”
“你……”陶勇沒想到張老二說話這麼直接,更沒想到村民們對征地這麼反對,根本不給他麵子。他本想發作,那個鎮裏的幹部連忙給他遞眼色,他才壓住心中的怒火,沒有發作。
鎮裏的幹部見會議開不下去了,就說:“今天會就開到這裏,想不通就多想想,不過我可以給大家說句不中聽的話,叫‘猴子不跳圈,多打幾遍鑼’,大家好好想想這句話的意思。”
大家巴不得早點散會,好回家告訴其他的人。大家擰成一股繩,堅決反對這次征地。
代表們都走光了,陶勇對那個鎮裏的幹部說:“沒想到征地這麼難。”
鎮裏的幹部叫何盡忠,說:“不要灰心,我們征的地多了,哪裏都一樣,沒有一回是順當的,還不是都征了下來。”
陶勇說:“到時候萬一不行,就收拾他幾個人,看他們還同不同意。”
何盡忠說:“不要心焦,要有耐心,農民畢竟是農民,眼睛都看在腳尖上的。以後這樣的會不要開了,我們安排土地上的人分頭做工作,各個擊破。”何盡忠是個征地老手,對征地很有一套。
這以後,他們就沒日沒夜地上門做群眾工作,硬是把征地款發了下去,隻有幾戶“死硬分子”堅持不領錢,也不同意征地。
何盡忠是個禿子,光亮亮的頭上隻有幾根稀疏的頭發。他的名字叫“盡忠”卻對父母很不忠,不孝敬他的父母。為此,父親把他告到了法院,叫他按時付贍養費。這事在鎮裏傳開了,對他很有影響。雖然他和鎮裏的領導的關係不錯,和同事們也很合得來,但他在群眾中的名聲卻不大好,被人稱為“狠子”。
他是從山區的一個小鎮上調來的。原因是在清收“三提五統”時采取過激手段,把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婆婆逼上了吊。這事一直牽扯到縣委書記。本來他是要坐牢的,上級領導念他是因為工作盡力,才多方說情,免予刑事責任,隻給他個撤職處分。但這人的活動能力很強,沒過兩年,就調到這個鎮,又當上了副鎮長。比在原來的鎮上越牌牛逼了。
現在他分管土地和計生。鎮裏每年都要征地,所以在曆次的征地中,他都是打頭陣,一馬當先。
在多次做了那幾戶“死硬分子”的思想工作無效後,陶勇又開始泄氣了,決定放棄。說:“萬一征不下來,就算了。”
何盡忠說:“陶勇,你要再敢說放棄,看我不把你的書記撤了,你就是這麼當幹部的嗎?遇到困難就放棄,這叫啥作風?明天給我再安排人,叫村幹部都上,鎮裏也聯係公安、司法,各部門人員都來,沒有做不好的工作。”
陶勇挨了一頓操,沒再說什麼,隻好按照何盡忠說的去辦。
再說,被稱為“死硬分子”的,有一個叫靳大國,是個種植專業戶。全家五口人。有一個八十多歲的老母親,兩個女兒都在上大學,他們兩口子靠種葡萄發家,現在種有五畝大棚葡萄,裏麵套種草莓。他們采用滴灌技術,每年有四萬塊錢的收入。這次征地,這塊地也在被征範圍。按照征地的標準,他隻能領到每畝一千塊錢的青苗費。因為征地人員說:他種的是責任田,隻能按菜地標準,葡萄隻能算菜和水果補償。靳大國不幹。說我這光成本就花了好幾萬,現在隻補償幾千塊錢,說天他都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