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大少爺正坐在窗邊呆呆的看著相冊,煽情的開頭,我不喜歡,但我已經一腳跨進來,再轉身出去實在太不禮貌。
我醞釀著怎麼開口合適,他已經出聲了:“言言一直很乖,他這次肯定是太生氣,才會鬧情緒。”
把靈堂差點都拆了,他還是用了鬧情緒這三個跟我差不多意思的字眼,說實話我很佩服。畢竟他的言言,已經是鬼而非人。
“你把他放出來的?”我問他,語氣卻是百分之百的肯定。
他看看我,忽然一笑:“我應該謝謝大師,多虧了你提醒,言言不喜歡那種地方。”
“我那是提醒你不要輕舉妄動,可不是什麼好心。”我挑挑眉,死不承認。
他識趣的沒有多提,興致滿滿的指著照片說:“你看,這是言言五歲,那時候我要去上學,他拚命鬧著也要去,抓著我的手不放,爸爸沒辦法,隻好讓他提前進學校,和我在一個班。”
“他比我小兩歲,年紀小,個頭也小,我生怕別人欺負他,做什麼事都要帶著他一起,我那個時候就知道世上有個詞,叫做保護。”
“我已經不記得是誰先挑明的了,好像在一起是順理成章的事,言言離不開我,我也不想丟下言言,所以我們就要一直在一起。不論生死。”
“可是,我卻拋下了他。”
“是我不好,說什麼情人節一起去看日出,又不夠小心,弄成車禍。我當時明明撲上去抱住了言言,我明明一心想要保護他,可誰知道那該死的玻璃會刺穿他,言言說好怕,我告訴他不會有事,我說要死一起死,我說絕對不會丟下他一個人,我說說好的,絕不反悔……”
“可你後來還是怕了?”我插嘴,說實話他平淡的表情比起前一天的哭泣更讓人心驚。
他唇角微微動了動,靜靜反駁:“我不怕,隻是以為會和言言一起死,沒想到再睜開眼睛,我還好好的活在醫院,可言言,已經沒了。我想過尋死,可醒來之後發現,原來死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他的目光落在一張照片上,我順著看過去,是他的父母。
生死關頭什麼都是小,可在尋常狀態之下,唯有生死最大。
我心頭微微攢動,幾乎鬼使神差的問:“你想不想見他?”
他猛地回頭看向我,眼睛發亮。
我並非救苦救難的菩薩,但在這一刻,我確實覺得,這樣年輕的生命如果能活著,比什麼都好。
隻是……嗬。
要讓他見弟弟,並不是什麼難事,如我開頭所料,從封印裏逃出來的鬼魂,其實一直都在他的身邊,包括我們說話時,他也一直在。
隻不過,他的目光隻是呆呆的望著他哥哥,容不下其他。
我仍舊是見不慣煽情的場麵,又怕他對著空氣自言自語嚇壞別人,便找借口支開站在門口的男女主人,自個則去河邊溜達了一個圈。那個半吊子風水師雖然在道術上的修為不怎樣,選的墓地倒是好的出奇。砂環水抱,地方又夠大。
憑我的本事,要把靈硬生生的送走不是難事,難的是,送走之後如何麵對那些人心。
我閉目養神,無不意外記起我三年前第一個送走的靈,似曾相識的場景,竟讓我滿心的哀慟難以平複。
我站了很久,直到有人來喊我。
叔叔的臉色難看到一定將境界,我猜想如果不是涵養好,他這時候一定是想衝上來揍我。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輕輕一笑,張嘴說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