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點蠟自然重新輪到賀蘭入老爺房裏,經過這次驚嚇,白老爺的****驟然衰退,往日積極主動的威風蕩然無存,心裏是很想的,需要對方不斷的培養激情,賀蘭這兩天興頭上,使出渾身解數讓老爺滿足,白老爺一高興,她就乘機進言說白府這宅子年老失修,好幾處瓦片漏水需要請人來修補,白老爺了解這裏麵有油水可撈,表明上完全同意,但說得茂山回來後再製訂維修計劃。
白茂山終於結束了洛陽的那批工服合同,貨順利運出去,薛洛生應得的那部分他交給了薛太太,這樣她有一萬元可以維持好幾年的生計,不用變賣房產了,這是她想到的最後一步。賀昆侖和魏四川已經回上海,白茂山也要回去了,洛陽的工廠暫時歇業中,工人們放回去,工廠卻需要人來管理,白茂山說:“現在廠裏隻有一個門衛看守,沒有管理者,我出工錢雇傭你當這裏的經理,我不在時廠裏的事你作主,如有生意你打電話來我家,我會來洛陽。”薛太太迥然有些依依不舍的樣子,走的時候把他送到火車站。
白茂山回到北平是下午,這是他從外地回來最輕鬆的一次,不是因為他無罪釋放原因,而是終於大白天回到家裏,而不是淩晨五、六點讓自己人心惶惶怕媳婦在幹丟人之事。
院子裏賀蘭在訓斥管家,手裏拿著本帳冊道:“我告訴你過多少回,這帳每天每一筆開銷都要記錄得清清楚楚,你偷懶幾天記一次讓我怎麼檢查?這是最後一次,如果屢教不改我非撤了你這管家讓你滾蛋。“香娥看不下去了,走來勸說道:“算了,因為以前我當總管時就是幾天一記的,你一個禮拜檢查一次不就完了,不用天天看。”
白茂山站在門口望著沒有急著進去,心裏在琢磨怎麼半個月工夫賀蘭成總管了?
賀蘭並不把香娥當回事,厲聲道:“大奶奶,我在立規矩,你不要幹預,回你屋去吧。”香娥討了個沒趣,回屋時猛然看見丈夫在門口站著,驚呼道:“茂山,您回家啦?!”激動的過去一下抱住他旁若無人的親起來,賀蘭放過管家過來祝賀道:“大少爺您來啦,老爺和太太正盼著您呢。”
白老爺和白夫人從北廂房的兩邊哭天喊地的跌跌撞撞跑出來,白茂山迎上去朝父母跪下說:“兒子不孝,讓爹娘掛念了。”白老爺笑道:“起來起來,堂上坐著說話。”家裏全都到齊,下人也紛紛從後院湧出來道賀,他們一字排開,由管家站前麵引領向白茂山鞠躬道;“恭喜大少爺!”
白茂山見到管家想起剛才他被賀蘭訓斥的事來,便問:“爹,娘,我們白府的總管換人啦?”白老爺說:“沒有呀,怎麼了?”白茂山看了看賀蘭一臉霧水,賀蘭也覺得老爺這話不對勁剛要提醒他,白夫人笑著解釋說:“哦,事情是這樣的,在你蒙冤被抓後,你媳婦天天哭哭啼啼,白府的工作無法開展,三姨太主動要求暫時替她幾天,是暫時的,你來了就好了。”接著對賀蘭說,“三姨太,這幾天辛苦你了,從現在開始仍由香娥負責白府的事務,聽見沒有?”賀蘭以為這僅僅是白夫人個人的意思,是護著自己的兒媳婦,委屈的跑到白老爺跟前求援道:“老爺,大娘她?”白老爺麵無表情道:“在白府夫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一會你跟大奶奶交接吧。”香娥一時半刻明白不過來張口結舌的呆站著,賀蘭頓時意識到這是早就預謀好的報複,哭著扭頭跑出大堂回屋去了,連晚飯也不來吃,沒有人去叫她。點蠟時,白老爺才吩咐雅娟:“你去把這賤人叫來,她若還使性子,就說老爺要家法伺候絕不輕饒,跟她說話別客氣,你是大姨太,懂嗎?”
雅娟興奮的跑去賀蘭的房間,知道這是老爺特意安排她去以雪前恥的。賀蘭的屋門反鎖著,雅娟連叫幾聲沒有答複,見窗戶開著,探進身去命令的口吻道:“三姨太,給我馬上開門,大姨太有老爺的指示傳達,不開的話後果自負。”賀蘭趴在炕上抽泣,本不想開門,聽到“後果自負”怕了,起來開了門又回到炕上,雅娟衝進去大聲訓斥道:“你這是對待大姨太的態度嗎?給我滾起來,老爺有言在先,你要不懂規矩家法伺候!”——這是她自己編的,賀蘭信以為真,耷拉著臉起來無精打采站在雅娟麵前輕輕喚了聲:“大姨太,老爺叫我什麼事?”雅娟伸手給她一記耳光罵道:“你這賤女人,老爺要點蠟居然也不記得,討打?”賀蘭突然很不習慣,一向對她唯唯諾諾的大姨太變得如此猙獰,瞪了瞪眼剛想動手回擊又縮回去了。雅娟現在是揚眉吐氣,心想不乘機整死她沒有機會了,又朝她扇了個耳光道:“你眼睛瞪什麼瞪?不服氣可以還手啊,你哥哥陷害大少爺,還敲詐老爺十萬元,這回隻要我告訴老爺你忘記點蠟的事兒,等著你的是家法伺候,你胸上的粒粒頭要保不住了。”賀蘭臉色大變,咕咚跪下求饒道:“大姨太行行好,饒了我別跟老爺說。”
白老爺在堂上說:“大姨太去了多時怎麼還沒把這賤人叫來?二姨太你去催催。”
雅娟跨進大堂,賀蘭哆哆嗦嗦跟進來低頭站著,白老爺問:“三姨太,你正是三請諸葛亮啊?”
賀蘭跪下說:“老爺,賤妾剛才在屋裏睡著了。”
白老爺問:“你的臉怎麼紅的?”
賀蘭摸摸火辣辣的臉頰,啞巴吃黃連不敢說是被大姨太打的,雅娟決意想讓賀蘭吃吃苦頭,乘機挑撥道:“老爺,我叫她好幾聲她就是不開門,直到我說要家法伺候她才勉強開門,居然還問我老爺叫她去大堂幹什麼,連白府點蠟的規矩都忘了,我連抽她幾巴掌讓她長長記性。”白老爺冷冷的從牙縫裏吐出一個字“哦?”白夫人拍案道:“無法無天,應該家法嚴懲!”把賀蘭嚇得趴在地上直打顫,害怕真的家法伺候。白老爺知道夫人是為了那十萬元要出口怨氣,可是白府的家法是女人針刺****,他舍不得,金口一開不是一針兩針的事兒,萬一刺成二姨太那樣損失的是自己,笑笑說:“白府老祖宗傳下的規矩誰敢忘記,要家法伺候的,不過念在三姨太為大少爺之事奔波,二者功過抵消,今天是大少爺回來的日子,大家就不要鬧不痛快了,就此作罷。”
賀蘭就像從死亡線上揀回條命似的朝白老爺連磕數頭謝恩,白老爺說:“起來吧,這事過了。”又對一邊守候的管家吩咐道,“點蠟開始!”三個姨太太齊刷刷跪在白老爺麵前做好標準姿勢,管家一聲“點蠟”在嚴肅的氣氛中帶著顫音響起,然後格外的沉靜,白老爺站起身接過點燃的白蠟燭望著三個姨太太,這是他從未有過的猶豫不決,一方麵大姨太明兒就要回上海,自己八十歲了,與她重逢的日子了無希望,想最後私下交代一下小兒子的事情,但另一方麵又想安撫三姨太,他的為人處事信奉一個原則,就是要麼將犯錯的人一棍子打死,要麼給這人一點希望,對於三姨太,他在生理上還缺少不了她。
他秉燭佇立,灰白的胡須在燭光下微微飄動,堂上所有觀望之人個個屏息凝視,時間太久了。
跪在地上的三個姨太太各有盤算,雅娟同樣意識到這也許是最後一次與老爺同房的機會了,明天就要回上海,從感情上希望點到自己;蔓麗本來無所求,幾年來每晚跪著“陪太子讀書”,心早就平和,可是今天大姨太和三姨太的公開翻臉讓她驟然胸中燃起了舊時的夢想,她認為老爺夾在中間必然不願意得罪任何一方,因此選擇中間一方是最合適的辦法,她衡量過自己,雖然女人的重要部位有些小疾,但是其它的地方一點也不亞於三姨太,她越想越無法自控,靜靜的等待奇跡的發生;賀蘭對今晚能夠被點到蠟不抱希望,被老爺和太太聯合起來作弄說明自己已經失寵,唯一想的是快點結束點蠟儀式,回屋好好的睡一覺,計劃今晚以後在白府如何生活下去,是翻臉然後去上海找哥哥,還是忍氣吞聲?
蠟燭燒到了一半,蠟油滴在地上很快結成白色的斑點,仿佛是淚水在地上凝固。白老爺情緒異常激動,他的手在晃動,白夫人在另一邊坐著真怕掉下來,按照老祖宗的訓誡,點蠟時蠟燭掉地上是白府遭難的前兆,可她又不敢冷不丁的提醒反而會驚擾老爺,隻能夠緊張的望著。白老爺終於上前一步將蠟燭慢慢的傾斜,看不出是往哪個姨太太,白夫人心髒受不了了,合上眼睛快速轉動佛珠默念經文,突然“啊——”的一聲慘叫,睜眼望去是大姨太跪拜在地,隨著如釋重負的喧嘩,院子裏的下人散盡,堂上蔓麗和賀蘭默默站起轉身離去,雅娟仍然跪著。
回到屋裏香娥有些為賀蘭打抱不平,對丈夫說:“爹和娘今天的做法很不妥,說好三媽當總管,你一回來就撤了人家,這是過河拆橋,給別人的印象不好。”白茂山說:“你不想當總管了?我看你以前是削尖腦袋爭著當。”香娥說:“不想當才怪,總管油水不少呢,我是為救你,讓三媽賣力點才主動讓給她的。”白茂山聽不懂問道:“我放回來跟她有何關聯,是她向賀昆侖求的情?”香娥答:“不全是,你能夠重獲自由是爹交了十萬元的保釋金,但也少不了三媽的美言,賀昆侖是她哥哥嘛,本來是要移送南京司法部以漢奸論處的,對了還涉及到了你弟弟呢。”白茂山徹底糊塗,他回家有大半天,父母沒告訴過有這事,忙問:“什麼十萬元,你說說清楚?”香娥把這幾天關於保釋金的事從頭到尾陳述了遍,白茂山越聽越覺得這是騙局,忿忿的說:“你們都上當了,我之所以能夠放出來,是因為舉報我的洛陽薛老板被人殺了,據說他之前與白茂聰做棉花生意,涉及到了日本人,賀昆侖認為這是日本軍方的戰略物資,其實這筆生意擺明著是薛老板利用便利拿我在洛陽的工廠作擔保,並誣陷是我幹的,所以賀昆侖才有理由抓我,可是後來從他們之間簽署的合同日期看,我人在北平,所以賀昆侖隻能釋放我,現在看來,把我帶到洛陽與薛老板對質,純粹是把我調出北平警察總署,目的是敲詐白府。”香娥聽得雲裏霧裏,白茂山轉身要出去說:“不行,我得去告訴爹。”香娥攔住說:“爹已經同大媽入房別去打擾,事情既然至此,明兒娘在的時候再說。”白茂山甩開她說:“我去找那個賤女人,讓她把十萬元給原封不動吐出來,不然要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