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之形是A大學的一名哲學教授。他常年戴一副厚重的黑色邊框眼鏡,由於鏡片渾濁,外人難以看清他的眼神。他的皮膚黯淡無光,不像會保養的人。葉之形整日煙不離手,所以他的牙齒和夾煙的手指微微發黃。
選哲學專業的人不算很多,大部分是調劑過來的學生。哲學就是“你不說我清楚一點,你說了我一點都不清楚了”的學科。大多數人認為它的實用性不大。學生們也不太重視。這次班上又有幾個同學打算換專業,寧願花點錢,也不想再聽下去。哲學專業畢業後能找什麼工作呢?就算跨專業找工作,也比不上那些專業性強的學生。
已經接近十二月尾,馬上是聖誕節。好些學生已經提前回家,留在教室裏的人寥寥無幾。聽課的學生幾乎沒有。他們在教室裏也是蹭下暖氣,趴在桌上睡覺。葉之形已經習慣了自問自答。在他剛教書的那幾年,他滿腔熱情,想方設法讓枯燥的課變得生動。後來,他發現這一切都是無濟於事,隻得任由他們。
葉之形不像其他老師,善於言辭,會和學生處理關係。他的話不多,平日沒交際的人。學校老師也不把他當成對手,因為他從來不參與任何幫派,也不會去和誰爭取獎金。偶爾有人給他介紹對象,他禮貌的回絕,“我那個兒子不同意。”外人大吃一驚,沒聽說過他有個兒子呀!怎麼從來沒見過他的兒子回來看他。
下課鈴響,他讓學生散了,手上拿著教材和水杯回辦公室。本來學校規定,教授級別的教師有單獨的辦公室,當然他也有。後來哲學係又進了一位老師,聽說是海外歸來的高級學者,在國外已經是副教授。一般國外的副教授相當於國內的教授。
學校的辦公室緊張,隻能騰出一間房來給那個海歸副教授。主任左右斟酌,心裏算了下厲害關係,好像所有人都有點背景,除了…葉之形。他總是獨來獨往,也很少在他的辦公室裏。主任竊喜,這個理由足夠讓他“讓位”。
葉之形資曆不淺,主任本應當親自去和他解釋,麵子上要做好。後來有事耽擱,主任和他打了個電話。葉之形爽快的一口答應。他大部分時間呆在圖書館,很少用辦公室。主任鬆了一口氣,聽說葉很古板,還怕他不答應,怕他反悔,嘴上立刻說,“哎呀!葉教授真是善解人意,大度啊!有您這樣的氣量,咱們學校…”葉之形說,“主任,我現在在圖書館,沒什麼事,我掛了!”主任臉一白,訕訕地說,“好的。”
沒了辦公室,葉之形申請了綜合辦公室的一個櫥櫃,專門放飯盒和水杯。他打算中午從食堂打飯帶回家去吃。教師公寓就在學校裏麵,步行幾分鍾就可以到。他拿著飯盒,一腳踏出門,後麵有人喊,“葉教授,我和您一起呀!”
葉之形回頭瞅瞅,扶了下眼鏡,原來是戴紅祥。戴年紀和葉相仿,隻是現在還隻是個講師。評職稱要發表論文,他之前為了多賺錢,代的課較多,沒時間發論文。戴追上前,壓低聲音,神秘的說,“葉教授,您還不知道吧?”
葉之形不太願意和他接觸,戴太過於追求功利,如果不是對他有用的消息,他一般不予理睬。“什麼?”
戴紅祥撇撇嘴,“我就知道您兩耳不聞窗外事。我和您說,那個海歸,聽說要求馬上升教授。就我說,誰知道他在國外讀的哪個野雞大學,以為自己多了不起,一回來,還占了您辦公室。”
“我不需要,給其他人也是應當的。”葉之形說。戴原想為他憤不平,聽到這樣的話,嘴上說,“是的,是的。”心裏不解,“真是個傻子”。
葉之形真正熱愛學術,這也是為什麼他能評上教授的原因。他在全國核心雜誌上發表了數百篇文章,學校為哲學係做宣傳時特地介紹了他。葉很會利用時間,甚至連吃飯時間也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