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得遠了,七少爺看著邱媽媽道,“邱媽,你讓她這麼做,恐怕足夠讓這個姑娘耽擱一輩子了吧。”
他耳力很好,在一旁聽到邱媽媽勸慰的話。既然有了骨肉,那就將養下來,自己生個兒子,比誰都靠得住。
“到底是個可憐之人,讓一個女子有一點希望,總比絕望來得好啊。”那畢竟也是一個生命,如同她自己二十年前一樣,對待生命總是那麼小心嗬護。
七少爺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微微地垂下眼瞼,頎長的睫毛下,琥珀色的眸子閃爍著清冷的光。
邱媽媽收回視線,看著江岸邊的水拍打著巨石,幽幽感歎道,“我也不知道這究竟好是不好,就如同天一大師說過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是一對母子。這姑娘大概等不來孩子他爹去接她們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今日那個男子與她一見,隻是跟她話別而已。”
“所以你就讓她生養骨肉,留有期盼,才至於終日在苦悶煎熬中度過?”
“恐怕她自己也清楚得很,隻是不敢承認罷了。誒,女子做了母親,心也就變了。****不過是一場戲,說不定過幾年就把他忘記了,也看淡了。”說到這裏,邱媽媽抬頭望著自己一手養大的七少爺,眼神裏仿佛透過他在看另一個女子,那個總是甜甜的叫她奶娘,追著自己要糖吃,從小知書達理心存仁善的女子。
“是嗎……”
“殿下,你怎麼啦?”
“沒什麼,隻不過……”一陣馬蹄聲急切追過來,到了跟前趕緊刹車停下,七少爺回神,眉眼不悅的看著來人道,“長生,你這是作何?”
高頭大馬上走下來一個背著挎包的書生,輕裝簡從,錦衣的書生衣袍,郎笑著胯下馬來道,“我去送送蘭馨,順便給你帶回來一個好消息。”
七少爺領頭往船上走,背對著他道,“有什麼事,到了船上再說。”
寂童也跟著回來了,一行人前前後後跟著上了船。
船艙裏已經被人清理過,因為七少爺所用器物一律從簡,一點看不出奢華的樣子。
雖說是清澈從簡,可上了船的都有不少人,安排好這些也不容易。這一趟就要走好幾條水路,將近一周的時間都會在河上度過。
停歇下來的時候,船艙外已經下起了毛毛細雨,斜灑進房間裏,一股涼透骨髓的河風吹了進來,讓人臉上的肌膚刺激得有些冷。
長長的眼睫毛微眯,遮擋了雨水,琥珀色的眼瞳幽深莫名,一絲悵然之色浮現在臉色,和謙謙儒雅君子的模樣,相去甚遠。
“****不過是一場戲麼……”七少爺喃喃自語,喉間吞噎苦水,夜色籠罩中越來越看不真切他的臉,從未有過的沉鬱和相思像是從骨血中醞釀出來一般。
‘篤篤篤——’房門聲不合時宜的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