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有史以來,大宋艦隊第一次對地麵上的軍隊進行的打擊,一千多門的火炮第一次進行齊射,震耳欲聾的聲音差點讓石元孫失聰。
艦隊的炮手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聲音,在海上他們試驗過齊射,但目標卻是海島上的樹林,並非是鮮活的生命。
鼠三呆呆的站在船上一動不動,而石元孫也是如此,頭頂的呼嘯聲猶如魔鬼的尖嘯,讓所有站在岸邊的宋軍瑟瑟發抖,原本的歡呼消失的一幹二淨,即便是女真人遭受了致命打擊也讓宋軍不忍。
將士們在回過神來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造孽喲!這死的也太慘了點……”
戰場是殘酷的,但卻從未如此殘酷過,女真人即便是再彪悍也無法用血肉之軀對抗火炮,幾乎不用派軍收割,眼下的女真聯軍已經自己崩潰了。
有人瘋癲的在戰場上奔跑,仿佛受驚的野獸,發出一陣陣尖叫,有人則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句話也不說隻是在不斷的揮刀,仿佛要斬殺什麼魔物。
更多的人則是瘋狂的向後逃竄,即便戰馬駐足不前,也丟棄了戰馬自己跑路……
回過神來的軍中司馬左甚遠使勁的搖晃著石元孫的胳膊:“將軍,乘勝追擊啊!”
石元孫指了指同樣呆滯的望著戰場的軍中將士道:“這樣如何追擊?”
左甚遠回頭望去,果然軍中的將士們露出了罕見的恐懼,就像女真人恐懼這些火炮一樣,宋軍也被火炮的帶來的巨大威力震撼的說不出話來。
人永遠也做不了野獸,心中總有一些東西放不下,眼下女真人的慘狀可謂是無以複加,這時候去收割女真人是會成就一場大捷,但卻會讓大軍失去一樣最為重要的東西。
石元孫不會讓大宋的軍隊這麼做,失去勇氣就意味著對火炮的依賴將成為常態,這是石元孫最為擔心的事。
若是連憐憫之心都沒有,他們連人都稱不上,若是連進取之心都沒有了,他們連軍人都稱不上,若是連廉恥之心都沒有了,他們便不再是大宋的精銳。
“安營紮寨,接待水軍!”
石元孫自己也是天人交戰了許久,最後放任女真人潰逃,轉身對左甚遠說道。
左甚遠知曉石元孫是什麼意思,可眼前大好的機會就這樣放棄實在可惜,他更擔心朝中會有人借此治罪與石元孫,這麼多天的相處下來,石元孫是什麼人他再清楚不過。
將門中難得的將才,難得的正人君子,難得的主將之才!
但軍中無戲言,主將的話便是軍令,任何人不得違抗,即便是負有監察之責的司馬也不能幹涉,這是官家定下的規矩……
軍營再次被整理出來,軍帳搭起,迎接剛剛下船的水軍將士,每個遼東軍望向他們的眼神都頗為忌憚,這些人剛剛在一瞬間屠滅了女真數千人,一瞬間就把女真人殺得丟盔卸甲狼狽而逃。
隻不過手段過於慘烈,讓人不舒服,其實這些水軍將士也是不舒服的,他們看到了女真人的慘狀,自己同樣被驚的說不出話來,即便是剛剛贏得勝利,可大宋的軍營之中氣氛沉重。
仿佛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被打破,可眾人卻說不出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