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對小學的貪沒一事不感興趣,畢竟這種貪沒即便是抓到又如何?製止一起卻不能製止所有的貪沒,但他卻對馮京的理論非常感興趣,這也就是所謂的短板理論。
“你的意思是,朝廷的好壞不在於做了多少好事,而是壞事出現的多寡,若是在百姓麵前,這種壞事少,貪沒少,那在百姓的心中這個朝廷就是好朝廷?”
馮京驚訝的望向趙禎,沒想到這裏居然有人能理解他的話,伸手一引向飯堂走去,一邊走一邊問到:“當世還不知這位兄台尊姓大名?”
“額……我姓皇!”
“原是黃兄,正如黃兄所說,朝廷做的大事往往是彪炳千古的,官家更是一代聖君,可百姓會看見這些嗎?他們會看見官家南滅大理的作用?也許會,但也隻是壯了他們的一點膽氣而已,會看見收複燕雲的作用?也許會,但他們更多的是看到自己的工錢增加了,會看見西夏歸附的作用?也許會,但他們更多的是發現馬匹更多。”
話說到這裏就不能再說了,三人都是聰明人,馮京的意思也很明顯,百姓隻會看到和自己利益相關的事情,就如同天下人一樣。
帝王的思維往往不能觸及到百姓,百姓的思維也不會觸及到帝王。
趙禎忽然開口大笑:“這反倒是讓我想起一個典故來!有一日朕……正巧遇到一位老農於田間耕種,我去討碗水喝,我便問他:皇帝每日怎麼過活的?你們可知老農作何回答?”
富弼和馮京兩人莫名其妙,趙禎推開飯堂的小門道:“老農答曰:還能如何過活?大抵是用的金鋤頭罷了!”
趙禎走進小飯堂之中,顯然孩子們已經吃過,飯桶裏的白米飯是一點都看不見了,能吃上白米飯應該也是不錯,這種細糧在原先可不多見,菜雖然不好,但也不是難以下咽的程度。
趙禎悠然的盛上一碗白米飯,再澆上一點菜湯,便呼嚕呼嚕的吃了起來,而邊上剛剛反應過來的富弼嚇的魂飛魄散,在這裏官家完全拋棄了宮中的規矩…………
而門口站著的馮京卻呼喊明白了趙禎的意思,大步走來望著趙禎道:“你的意思是老農是井底之蛙?可沒有這老農您手中端著的白米飯又從何處來?!”
趙禎指了指邊上:“坐下吃飯,君子之禮,食不語,寢不言!”
富弼上前在趙禎邊上坐下,學著趙禎的樣子吃飯,而邊上的馮京卻心中難受,有一肚子的話憋著想說出來,卻又不能說。
待趙禎吃完,喝了漱口的清水,這才狼吞虎咽的吃完剩飯,盯著他道:“黃兄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趙禎指了指飯碗道:“你也瞧見了,這些吃食並非是什麼殘羹剩飯,孩子們吃的也大抵如是,白米飯,菜湯,這本就是一般人家的吃食,你吃的能有多好?
朝廷是給了貼補,可你卻不知這小學的學監的難處,隻認為這飯菜就該有模有樣,錢都應該花在這上麵,可你卻沒瞧見這小學的其他開銷。
要知道小學之中先生的錢也在這補貼之中,幫工的錢也在補貼之中,誠然是理所當然,可正如你所說,人大多隻會看到不好的地方,而你卻沒瞧見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