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怎能如此大笑?萬一傷了肺腑反而得不償失了!”
一聲略帶嗔怪的聲音打斷了趙恒的笑聲,身穿華美鈿釵禮衣的婦人走了過來,宋襲唐製,趙禎從她頭上的鈿釵數目就知道來人應該就是皇後劉娥。
趙恒拍了拍他的小臉,趙禎自覺的邁開小腿走向婦人一絲不苟的行禮:“兒臣參見娘娘!”
劉娥笑道:“吾兒今日怎麼想起進宮看望父皇母後來了?”她是趙禎名義上的生母,直呼吾兒並沒有不妥。
趙禎抬頭看向劉娥,年近五十的她保養的十分不錯,但歲月的雕琢依然在她的眼角臉頰上出現了留下印記,不過話說回來,微微的皺紋依然讓她擁有熟女的魅力,難怪真宗死活要娶她。
“兒臣是父皇的孩兒,如今父皇龍體不適,當然要來床前盡孝。母後為何這麼問?”
病榻上的趙恒咧嘴一笑,他從剛剛趙禎的稱呼中就能感覺到,在自己麵前他口稱孩兒,在皇後麵前卻自稱兒臣。
這不就是在說明親疏遠近嗎?
趙恒心中暗道了一聲:小機靈!
但是嘴上卻說:“益兒所言不錯!朕的病還沒到過染病氣的程度,益兒伴我左右也好。”
劉娥微皺眉頭:“官家的身子還需好生調理,公主與太子在側,您總是耗神。”
趙恒突然暴怒:“你這婦人總是瑣碎!難道要讓朕事依法治!”
突然的變故讓趙禎和趙妙元目瞪口呆,僵直的站在原地,殿內的宮娥內侍更是迅速跪倒,腦袋緊貼地麵,就像一支支鴕鳥甚是好笑。
但此時的趙禎卻笑不出來,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聽起來嚇人,但是卻真的有這種感覺。
他就像是站在狂風巨浪中的小船上,四周都是猛烈襲人的風暴,隻要稍有不慎就會被卷入憤怒的大海之中粉身碎骨。
這種感覺極為驚悚,趙禎甚至覺得自己的血液都涼了。
一邊的趙妙元更是有些不堪,臉色蒼白雙目無神,雖然和她無關,但她在如此強烈的氣場中依然不知所措,這就是久居萬人之上,手握生殺大權的帝王氣勢!
難怪四周的宮人盡量把身體縮成一團,連大氣都不敢喘。
劉娥卻氣定神閑的走到趙妙元的身旁,用寬衣大袖護住臉色蒼白的小姑娘微微一笑。
“官家莫要動怒,公主都被您嚇成什麼樣了!”
“父皇息怒!孩兒絕不離開您!”
回過神來的趙禎強忍著胸口的沉悶,僵硬的向病榻上的趙恒走去,用柔軟的小手抓住枯幹冰冷的手掌安慰道。
憤怒中帶有一絲癲狂的趙恒,在被趙禎握住手掌之後慢慢的安靜下來,看著幼稚的臉龐,眼中恢複了清明:“嚇到吾兒了,父皇剛剛失態了。”
趙禎搖頭道:“父皇沒有失態,隻是病了。”
說完用衣袖輕輕的擦拭趙恒腦門的汗珠。趙禎的話是沒錯的,他仔細想想就知道便宜老爹的症狀是重金屬中毒產生的迷幻感,明朝的嘉靖皇帝不就是嗑藥磕多了,從一個聰明無比的皇帝變成“忽智忽愚”、“忽功忽罪”的昏君了嗎?
劉皇後望著趙禎,雖然麵色沒變,但眼神中充滿驚訝。
麵對趙恒的憤怒,整個大殿中人都不敢亂動,所有人都被嚇得瑟瑟發抖,唯有太子能上前喚回官家的清明。
趙恒的胸口再次起伏,青筋暴露的吼道:“朕沒病!朕是真龍天子,是仙人下凡!”
趙禎看著便宜老爹起伏的胸口,露出純真的笑容:“父皇,我在相國寺時,聽別院中的宮娥唱過一首鄉間俚語,極為安神,孩兒這就唱給你聽: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牡丹枯萎,冷風吹,冷風吹,隻要有你陪,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