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城中的大街小巷中都流傳著皇後殉帝這件事,上至朝堂下至民間都對這種忠貞不二的行為深深的震驚,趙禎站在城牆上聽到身後群臣不斷的竊竊私語,“寇相公,依我看應該給皇後立碑立傳,娘娘的德行應該光照千古供後人瞻仰才是!”
宋綬的聲音傳來讓趙禎豎起耳朵,他也想聽聽寇準的意見。
“公垂所言甚是,但樹碑立傳的皇後古今隻有一人,難道要把皇後與武後並論?”
寇準的話讓其他人麵麵相覷,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樹碑立傳不正好顯示皇後與武後的不同嗎?
魯宗道開口反對:“皇後娘娘殉帝,這種忠貞行徑難道就不能樹碑立傳以示後人?”丁謂也跟著附和,“貫之的話沒錯,以皇後之事跡署於碑文之上,正好顯示娘娘與武後的不同!”
寇準的眼中精光一閃道:“丁相公的話所言有理,可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準備官家的登基大典,豈能本末倒置?”
他沒想到連丁謂都跳出來反對,丁謂現在就是喪家之犬,之前的事情已經得罪了官家,又和曹利用攪在一起,要不是擔心文臣的利益,他才不會為曹利用開脫,也正好借此機會把丁謂趕出東京城。
可偏偏這個丁謂滑不溜秋,雖然皇後死了他依然堅持,表麵上裝作義正言辭,其實就是為了改變別人的看法,在朝堂中還能繼續待下去。
“寇相公此時可不是黨爭的時候,安頓好城下的百姓才是重中之重!”丁謂小聲在寇準身旁說道。
寇準被他的話一驚,轉身看著城下痛哭流涕的百姓默默不語,民心似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臉色難看的開口道:“王參政你看此事如何是好?”
身為參知政事的王曾一直是太子黨的重要成員,他多次反對皇後監國幹政,算得上是文臣中除了魯宗道以外的另一個急先鋒。
見被寇相公點名,王曾皺眉道:“此事我等雖然商議,可最後還是要官家決定,不如問問官家如何?畢竟皇後娘娘是官家名義上的生母,官家一定有所想法。”
寇準聽到王曾的話臉色變的難看,這話是在指責自己不該過多的幹涉此事,沒想到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陷入被動。
趙禎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對勁,這些文臣在皇後去世之後變得非常怪異,之前的後黨太子黨瞬間不服存在,兩黨成員相互揉合在一起,分不清派係,都說黨爭誤國,可沒了黨爭還真的不好判斷誰是誰的人。
想起老爹曾經說過話,朝堂之上波雲詭譎,隻有看清本源才能唯才是用,趙禎點了點頭,現在這樣也好,沒有後黨沒有太子黨,便沒有了黨爭,黨同伐異的事情減少這樣一來為了反對而反對的荒唐決策也會少許多。
轉身對著群臣道:“此時先帝大行,皇後也跟著殉帝,爾等還在此處互相討伐又有何用?樹碑立傳的事情本就不是皇後能享受的待遇,如此簡單的事情還要討論如此之久!”
趙禎的責罵讓寇準的嘴角微微翹起,這說明官家還是向著自己的,但趙禎接下來的話又讓他臉色難看,“雖然不能樹碑列傳,可皇後的忠貞必須以示後人,傳旨三司撥款,將作監負責營造,在朱雀大街和南門大街相交之處立上貞潔牌坊!”
所有朝臣趕緊躬身施禮:“官家聖明!”
朱雀大街和南門大街相交之地立上貞潔牌坊,每每路過的官員百姓都能看到,這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案,趙禎不相信這些文臣想不到,他們隻是為了互相攻擊而不提此事。
失望的搖了搖頭,老爹說的真對,朝中的大臣最難的就是把他們搓成一塊擰成一股,唯一的辦法就是各打三十大板和稀泥……可自己並不要這樣的行政機構,要把不穩定的因素全數剔除,提高朝堂的辦事效率。
趙禎看著躬身行禮的人氣不打一處來,連平身這樣的勸慰之語也不說,便轉頭對陳琳吩咐道:“把朕的旨意通傳百姓以安民心。”
陳琳躬身施禮便找來三五個禁軍壯漢,讓他們大聲的把趙禎的旨意傳達下去,鳴鑼聲響起,百姓們立刻安靜抬頭看向皇城上的年輕官家。
“官家有詔!即日起命三司撥款,將作監營造皇後之貞節牌坊,立南門大街與朱雀大街相交之處,往來百姓朝臣每每路過皆需緬懷!”
城下的百姓躬身行禮,也不知是誰帶的頭山呼海嘯般齊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站在城牆上聽著如潮水般的聲浪趙禎心中澎湃,這才是萬民所向天下歸心!比起在大慶殿登基,眼前的百姓才是在給自己加冕,直到此時才讓群臣和百姓一起平身。
所謂的貞節牌坊就是用來表彰一些死了丈夫長年不改嫁,或是自殺殉葬且有流傳特異事跡的女性,為其興建的牌坊式建築,這樣的女子會被大家稱讚,也成為教育意義的典範,但然在大宋殉葬這種事情卻是不提倡的。
現在的大宋還未出現程朱理學,也沒有所謂的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謬論。人們受到漢唐的影響較大,對與女子再嫁這種事情並不反對,不光如此而且還有專門的律法保護女方財產不會被夫家侵占,在這種道德標準下,皇後的所作所為當然被驚為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