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賢妃耐著性子與華貴妃寒暄一番後,方才直問她此行來意。畢竟他們平時可算不上感情好,而長曜王與清遠王各倨一方勢力更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說來怪丟人的,還不是上回借皇上的光,嚐到了妹妹宮裏小廚房做的那玉酥糕,至今都還在回味。這些日子也都著了蘊秀宮的廚子學著做,可品味卻天差地別。今日著實饞慌了,便覥顏來妹妹宮裏求這寶貝點心來吃。”
縱然華貴妃保養得再如何好,當雙眼彎彎地笑起來時,眼角處亦難掩絲絲細紋。但對於她這個年紀的美人而言,這小小細紋倒可謂憑添了幾許成熟風韻。
“貴妃姐姐可折煞無暇了,別說姐姐隻是厚愛這玉酥糕,便是將那做玉酥糕的廚子送到姐姐宮裏去,又有何妨呢?”話雖這樣說,但賢妃卻是當即吩咐宮女下去準備,“春桃,還不快去小廚房取幾碟玉酥糕過來?另外,再叫那廚子多做幾盒,晚些送到蘊秀宮去。”
名喚春桃的粉裳宮女當即福身令命而去,憑直覺緊盯著她的即墨貞發現,她在退出偏殿前曾與公冶華貴妃匆匆對視了一眼。
這一眼,必然不尋常!
“莫獨,你正好也能借貴妃娘娘的光嚐嚐了,母妃宮裏這玉酥糕,可是連父皇都讚不絕口的。”
多了華貴妃在,姬無邪雖仍親昵地叫即墨貞“莫獨”,卻已改口管公冶賢妃叫“母妃”,而不再是早些時候的“母親”了。
無論是在前魏還是周國的皇室與世家大戶,所有非皇後或正妻所出的子女,皆要視正室為母親,而生母則是猶如養母般的存在。在人前,隻能稱其母妃,或是姨娘,否則便是對正室大不敬之罪。
“是啊,虞司主怕是不知,就連我那不成器的侄女魏王妃,亦很是懷念長樂宮玉酥糕的味道呢。隻是她終究不如司主你得寵,進宮一趟還需要費好些麻煩過程,也就隻能在魏王府裏遙遙地望梅止渴了。”
突然在這時提到魏王妃,華貴妃此行的“警告”之意,已然漸漸顯露。
她雖身居禁宮內廷,但對外界的事自然亦不過一無所知,更何況那魏王府一事早已在坊間傳得人盡皆知,而她這個與魏王妃同樣出身公冶家的華貴妃,又怎麼可能會不知情?她之所以始終隱忍著沒有動作,左右不過是在等個更好的時機再行動而已。
“原來如此……難怪賢妃娘娘這麼多年仍聖寵不衰,原來全是這玉酥糕的功勞啊!”
即墨貞卻隻作不察這其中厲害,故意說出如此稚趣討喜的話來,果然逗得清遠王、賢妃與華貴妃都忍不住笑出聲來,無論其中有幾分是真心、又有幾分是假意,卻總算把氣氛調和得輕鬆些許。
不多時那春桃與幾名宮女,便端著一碟碟以翠玉花葉形淺盤所盛放的玉酥糕,依次放在諸位主子麵前。
“這玉酥糕果然還是妹妹這裏做得精致,竟個個皆似玉雕的般晶瑩剔透,香氣也清雅得緊,還未嚐就已然先讓人陶醉三分。”
華貴妃伸出帶著華麗金色護甲的纖纖玉手,拈起一枚小巧的翠綠色玉酥糕,卻是不急著入口品嚐,猶如在把玩什麼稀世珍寶般仔細端詳著。
“那便請貴妃姐姐來嚐嚐,這味道是否依然如初吧。虞司主,你也嚐嚐,若是喜歡便也帶些回去吧。”
南宮賢妃笑容端麗地盡著主人之宜,但在麵對華貴妃與即墨貞時,那笑容卻顯然頗為親疏有別。
“那下官便先多謝娘娘了。”即墨貞依禮起身謝恩,原本攏在身邊好好的寬袖,卻不知怎地就拂上了身邊案幾,放在上麵的那碟玉酥糕偏偏好巧不巧地被拂落在地,翠玉花葉淺盤應聲而碎。
縱然染菊的身手再快,終究難以在這轉瞬間反應過來,更何況那碟玉酥糕偏偏放在即墨貞的另一邊,當她看到花葉淺盤被拂落時,再想要繞過已然站起身的主子去挽救,著實難如登天。
“娘娘恕罪!”
即墨貞登時麵露惶恐地跪下去,在禁宮中毀壞禦用之物乃必死之罪,這摔碎了賢妃宮中的物件自然罪過亦是不輕,不過亦要看主宮之人如何評斷。
“不過隻是碟點心罷了,虞司主不必如此惶恐。”
話雖如此說著,但南宮賢妃看向即墨貞的目光中卻微露詫異,怎麼看這虞家小姐都斷不是這般冒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