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遠王攜眾人送走樂賢王,正與國師長空在望月樓門前,相爭著要由誰來送即墨貞回府時,一輛青布馬車緩緩停在他們麵前。
融融月華下,但見一隻線條柔和卻又不失男子硬朗的手,自馬車內掀起簾幔,隨即一身儒袍的男子,身姿瀟灑地下了馬車。衣袂隨風飛揚,將那削瘦高挑的身形映得愈顯飄逸,猶如月神降世般的玉樹臨風之態,瞬間引去了所有目光。
這般風雅倜儻的男子,不是虞莫孤又會是誰?
“哥哥,你怎麼到這裏來了?”
即墨貞頓時如見救星般雙520小說步便迎上前去,不願再看長空與姬無邪相爭不休。
“我來接你回去。”
漾起比銀色月光還要清透的一抹淺笑,虞莫孤無比自然地牽起即墨貞的手,動作輕柔地將她拉到身邊來。
“多謝清遠王與國師對舍妹的照拂,天色已晚,下官便先帶舍妹回府了,他日再親自登門向二位道謝。”
顯然虞莫孤已然收到望月樓出事的消息,所以才專程趕過來,隻是終究遠水解不了近火,無奈當他抵達時一切暗潮凶險都已結束。但看她毫發未損安然無恙,他便已然覺得安心,將先前聽聞她有危險時,所有焦慮急迫之情,都隱藏得滴水不漏。
清遠王與國師見狀,自然不好再與其兄長過分相爭,各自客套寒暄幾句後,便目送著即墨貞上了青布馬車,須臾間便絕塵遠去。
長夜寂寂,穩穩跑在平坦大道上的馬車內,亦是安靜得隻聞馬兒四蹄奔跑及車輪碾壓過路麵的聲響。
自上了馬車,即墨貞便垂首斂眸地端坐不動,似在想著什麼心事。而染菊則始終還陷在,對主子保護不周的自責裏,亦是低著頭沉默。虞莫孤坐在臨近車門的位置,輕抿著色澤淺淡的薄唇,目光幽深地凝視著即墨貞,同樣不知在想些什麼。
如此一路無話,直至回到虞府後,才終於有人當先打破沉默
。
“哥哥若有什麼話想問,便直言相問吧。”
走進虞府的即墨貞並未立即回返自己院落,而是走向花園中的飛簷八角亭內。
“染菊,夜裏風涼,去為小姐取件厚實些的披風來。”
隨後走進八角亭的虞莫孤,神色淡然地向染菊吩咐了一句,而後才坐在與即墨貞相對的石桌另一邊的石凳上。
先是瞥了眼即墨貞的眼色是如何示意後,染菊方才福身應了聲是,快步離開八角亭去取披風。
此時的弦月已漸上中天,八角亭外是成行的翠柳環繞,形成隔絕外界視線的天然屏障。
當沁涼的晚風拂過,繁茂若絲絛的垂柳間,便會響起柔和的沙沙聲,再配亭頂八角上所懸的銅鈴隨風清響,隱隱相和的聲音甚是悅耳動聽。
“你,應當知道我要問的是什麼。”
虞莫孤的表情雖仍是淡淡的,但聲音卻很是低沉,仿佛在刻意壓抑什麼。
“今日是風傾舞突然相邀,晚上亦是親自到文殊閣接的我,所以才未及先行回府告訴哥哥一聲。”
心知他是當真關心自己,即墨貞便耐著性子,堆著滿麵溫婉笑意地解釋著。
“不過,我不是亦派了人回來通知哥哥麼?至於之後在望月樓裏的種種變數,亦不是我能左右的,而且還有清遠王與樂賢王在,終究沒出什麼太大的亂子不是?”
亦不知是從何時起,她竟隱隱已然將這位“假哥哥”,當成了“真哥哥”般看待,哪怕他們平日裏都不是會將情緒外露的人,但她莫名就覺得這看似狂放不羈,瀟灑得似乎不會在乎任何人的哥哥,是真的有些在乎著她的。
當然,她亦已敏感地感覺到,這份在乎是夾雜了他對真正虞莫獨的在乎,甚至對他而言,或許是種已然超越兄妹之情的深濃情感。
那種情感,正是現在的她,不敢亦不想去探詢的東西,因而便隻能佯裝不知。
“沒出什麼大亂子?若不是國師長空及時出手,我今日接回來的可能就隻是一具冰冷屍身了!命都險些丟掉,還不算大亂子?那麼,你覺得怎麼樣才算是出了大亂子?非要我眼看著你生身首異處才算大亂子麼?!”
對於突然疾言厲色起來的虞莫孤,即墨貞好半晌都有些反應不過來,甚至覺得眼前麵目微微有些猙獰的人,並不是平時裏對她總是笑語溫言的哥哥,而是被什麼惡鬼突然附身的人皮傀儡。
但是,她的理智仍在,知道眼前的人會如此激動甚至怨怒於她,皆是因為她今夜的以身犯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