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新晉的文殊閣少保與魏王府形成對立之勢,原本在散花園各處賞花的女眷們,都漸漸聚集過來。而這些人又根據各自家族間的利益牽扯,而悄然站到各自所支持的那一方,使場麵變得十分微妙。
“若說到夜不能安枕之人,應當是做過太多虧心事的魏王妃才對吧?聽聞魏王府中上至側妃,下至侍妾或通房丫頭,到最後常常都會慘死或無故失蹤。像是前魏的那位公主殿下,雖然魏王府對外說是她身體欠佳,送到別院去休養,可是誰又再見過其人呢?而前不久剛剛意外身故的潭側妃,據聞死得愈加離奇……”
聲音疏淡平緩卻語出驚人的即墨貞,說到這裏故意頓了頓,似笑非笑地將視線自公冶雁鸞身上,轉向陪在她身邊的蕭蔓。
“原來蕭側妃亦在,那麼本官不得不順便提醒側妃一句,陪在魏王妃身邊可不容易,切莫再步了潭側妃的後塵才好。不過那位公冶柔小姐,還未及嫁入王府便香消玉殞,如今想來愈加冤枉了。哎……”
即墨貞一席話中有真有假,有虛有實,因而縱然公冶雁鸞氣得目眥欲裂,雙眼猶如淬了毒般地狠狠瞪視著她,卻也難以在一時間思量出有力反駁的話來。
尤其當她想起無辜枉死的公冶柔,雖然她心中亦曾怨恨這庶堂妹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但至少尚未當真動過殺心。可是偏偏又當真是她親自下的令,將其當成“虞莫獨”給活活打死在自己麵前。
而現實亦如即墨貞所言,公冶雁鸞的確在背後做過不少狠毒之事,若說謀害其他與她搶夫君的女人,她還會覺得理直氣壯。那麼公冶柔的死,卻著實讓她至今都會夢魘,常常在半夜嚇得一身冷汗地驚醒。
“虞少保可真會說笑,在這清心觀裏來說道這些誹謗他人的虛構謠言,便不覺得有辱清靜地麼?”
公冶雁鸞將胸口那幾欲噴薄而出的怒火強壓下去後,方才以異常冷凝的聲音回敬了一句,若仔細去聽,那音調裏分明還透出幾絲抑不住的惱怒顫抖。
“是啊,如此道家清靜之地,當真不適合說這些。不過本官適才的話是否僅是說笑,想必不僅魏王妃心中清楚,那些接二連三慘遭不幸的女子們,亦清楚的很。哦,當然,或許蕭側妃心中亦是清楚的。”
說完這句惹得圍觀者再抑不住開始竊竊私語,對看上去總是雍容端莊的魏王妃指指點點的話後,即墨貞卻若沒事人般向她拱了拱手以作暫別。
“魏王妃說得很有道理,這山間的秋風當真太過沁涼了些,還是麻煩小師傅帶我們去小間休息吧。在這裏與各位暫且別過,稍後咱們醮(jiào)壇中再見罷。”
陳芷萱見公冶雁鸞當眾被揭露出私下裏的惡行,自然心中亦十分痛快,聲音十分歡愉地向眾人告別,當然不忘多看了將所有神色掩在帷帽下,卻難掩渾身僵硬的魏王妃一眼。
“想不到看上去那般端莊溫柔的魏王妃,竟然是這般狠毒之人!”
“可是虞大人與清遠王親近,跟魏王一派不和早已不是秘密,她說魏王妃的話,當真可信麼?”
“就算虞大人的話不完全可信,但至少魏王府裏接二連三的有側妃、侍妾出事,都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啊!”
“不錯,還有那公冶柔小姐的死,的確離奇的很。而且也當真是剛剛許嫁給魏王做側妃,便突然不明不白地死了的!”
“……”
縱然那些議論紛紛的聲音皆壓得很低,可還是讓零星話語,隨著無孔不入的秋風,吹進了公冶雁鸞的耳朵裏。直氣得她胸腔內剛剛安撫下去的氣血,再度如怒浪般翻騰,喉頭隱隱生出幾許腥甜。
“姐姐,莫要為那些不相關的人動氣,今日我們不是為了給王爺和允寧祈福來的嗎?等會兒皇上禦駕至此,便要去醮壇觀禮了,咱們現在還是先去三清殿拜拜吧。”
蕭蔓心中雖對即墨貞的“勸告”深以為然,但麵上卻絲毫未曾表露,反倒柔聲勸慰起魏王妃來。
但在她心中早已認定,一切皆是公冶雁鸞所造成,畢竟其兄蕭葭的枉死便是被公冶氏所害!
“燕子,去給我盯緊那虞莫獨,她若有何異常舉動,立即回稟給我知道!”
不過公冶雁鸞卻仿佛未聽到蕭蔓的話般,滿是怨毒的目光,始終透過帷帽皂紙,直直凝視著即墨貞漸漸遠去的背影。
若是眼神當真可以殺人的話,想必即墨貞早已被其盯得萬箭穿心。
而陪在蕭蔓身邊而來的正是淩天佑,他聽聞公冶雁鸞如此吩咐侍女,卻恍若未聞地連眉頭都未皺一下。但輕抿的唇角,卻若有似無地勾起抹輕淺弧度,亦不知這機敏睿智的少年心中正在作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