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雁損燕殞(1 / 2)

對於天家而言,欺君之罪輕則亦可賜死,重則誅連九族亦不為過。因而祈帝這四個字甫出口,便引來一片嘩然。

“皇上明鑒,魏王妃的初衷亦是護駕心切,絕非欺君之意。雖說行事過於莽撞,不僅開罪了虞少保,還衝撞了上皇上,但微臣以為她罪不至死。還請皇上開恩,給魏王妃一個改過的機會吧!”

兵部侍郎公冶敬仁終忍不住開口為嫡妹求情,雖然他本身為庶出,但是深知公冶氏皆同氣連枝的道理。

宮中的嫡長姐華貴妃還在禁足期,若是在這期間魏王妃又被判下欺君之罪,無疑將是對他們公冶氏的一次巨大打擊!

有公冶敬仁當先開口,其同派臣子即刻開始接二連三地向祈帝為魏王妃求情,而話中的意思無非就是說公冶雁鸞罪不至欺君雲雲。

在這些屬長曜王、公冶氏一脈的官員中,唯有風傾舞隻是靜靜跪在原地,仿佛這一切都與他毫無幹係似的。這亦是風氏中人向來的行事作風,尚未被外人所知,他已傾向魏王之前,非必要情況他根本不會輕易表態。

“不愧是魏王妃啊,當真深得人心,竟有如此多的人替你求情。試想,今日若是換成微臣無意衝撞了魏王妃的話,即便沒有衝撞禦駕,隻怕亦難逃嚴懲。”

即墨貞語帶自嘲地搖搖頭,淡然麵色上露出幾許無奈、幾許感歎,看似隻是觸景生情,實則這段短短的感歎,卻正中了祈帝的心結。

放眼整個東蒙大陸,曆朝曆代的帝王最為忌諱的,便是皇室宗親、世家官員之間結黨營私。雖然哪一位皇帝上位前,都難免要找尋世家大族的支持,但往往上位後卻又對其忌憚防備不已。

簡而言之,任何手握重權之人,尤以坐擁天下之人為其首,皆不願看到任何子嗣、下屬懷有“不臣之心”!

其實以公冶氏今時今日在周國的地位,祈帝不可能輕易處置了要位上的人,那意圖毒害他人卻隻被禁足一個月的華貴,就是個例子!

所以即墨貞設下此翻誘敵之計時,便未曾奢求過能夠一舉除掉公冶雁鸞,她心中也沒打算讓這位魏王妃如此輕鬆地死去。她定要讓害她眼睜睜看著家人死去,看著國土子民被侵占的人,得到更為慘烈的“回報”!

這一次,她不過就是讓長空幫著演了出戲,讓染菊偷偷潛出去,裝扮成送午膳的小道士回來,再讓長空換上小道士的衣服離開。讓跟蹤她的人誤以為他們要單獨私會,卻不知虞莫孤早已陪著祈帝先來到這裏躲清靜。

但最終結局如何,她便難以完全掌握,畢竟世人皆知“君心難測”,更何況祈帝又尤其深藏不露。

不過現在看來,祈帝顯然有心要“將計就計”,不過隨意這麼一試探,但看出臣子中有多少是站在公冶氏一派的。而為公冶氏所用,無疑便代表擁護長曜王與魏王,也就等於隨時都在惦記著襄助他這兩個兒子,來奪取他的皇位!

“魏王,你覺得,當給你的王妃如何定罪?”

心中愈加不悅的祈帝,俊朗麵龐上卻勾起抹笑意,風采卓絕直若春花綻放般惑人,但卻讓被點到名的姬無為直看得背脊發寒。

“錯便是錯,賤內雖絕無欺君之心,但即便死罪可免亦活罪難逃。一切聽憑父皇定奪,兒臣絕無半句怨言。”

隻要能保住公冶雁鸞的命,讓他對公冶長治得以交待,姬無為已然不奢求其他。

即墨貞聞言卻不由得暗自冷笑,是啊,他當然不會有半句怨言,他現在豈敢有半句怨言?若不是看在公冶氏的勢力上,以姬無為的性情,絕不會為了正妃的錯誤,便冒著惹祈帝懷疑動怒的風險去為之求情,隻會冷眼看著她“罪有應得”!

“魏王妃,既然眾卿家都為你求情,魏王又不偏袒藏私,朕便罰你一年奉祿、在魏王府禁足半年,以示小懲大戒!”

祈帝目深似海地看著公冶雁鸞,過於深邃的視線又好似已然穿過她的身子,看向隱在她背後的那龐大勢力。

“多謝皇上開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公冶雁鸞自然不介意那一年的奉祿,而在魏王府內禁足半年,亦總好過背上欺君之罪丟了性命!

盡管早已猜到會有這樣的結局,即墨貞卻仍不禁微微失望,但對於複仇的信念卻沒有絲毫地動搖。

因為透過祈帝的目光,即墨貞已然看出他對公冶氏已起疑心,雖然現在這點疑心還不足以改變什麼,但這顆懷疑的種子一但種下,終究會隨在帝王往往強盛過任何人的多疑的灌溉下,迅速瘋長成“參天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