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他覺得自己心亂如麻。
他舉起手中的酒杯,月光杯,杯中是紅酒,血色一樣的紅,輕輕一轉,仿佛帶著琥珀色的光澤。手指纖細白皙,端著那玉杯,格外的漂亮。扯開嘴角,笑的有些孤傲。他不喜歡一個人飲酒,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能站在他的身邊,有誰能看到他的寂寞,又有誰能看到他的心?
師姐和師妹從來就沒有給他喜歡上別人的機會,這麼多年,誰心裏從來就隻有過一抹淡淡的影子,但是那也僅僅隻是一抹影子呢?如今好不容易,時間慢慢快要將那抹影子擦掉,而一個新的影子卻緩緩代替了空出來的位子。四年的時間,仿佛是水滴穿石一樣,等他注意到那摸影子的時候,影子已經在他心裏深深的紮深了跟,汲取著養份。
每夜的簫聲仿佛成了習慣,一連四年的鳳求凰,他自己卻從來不膩味。
在看到那雙眼睛之前,他也從來沒想到過一雙眼睛會如此的靈動,仿佛什麼都藏不住,卻也仿佛藏了一切……
晚上吃飯的時候,阿蘿跟小大人一樣頻頻為兩人添菜,仿佛已經有了一個小大人的模樣。無涯子心中微微開心,也微微的覺得阿蘿對待他這位二弟子有點親昵的過分了。青梅竹馬會是一個很敏感的詞,無涯子現在想到了蘇星河,想到了那個已經居住了六七年的院落。或許,是將他招來的時候了,為了不引起更大的麻煩。
或許,如果他操縱得宜的話,還會是一石二鳥之計。
這事情他想的是很美,但是事情會不會真的像他想的那麼美,那就誰也說不準了。風輕輕一吹,也吹走了他僅剩下的一點自信。他不禁感歎,在情事上,他從來就沒有占得過先機,希望這一次也不會再是如此。
這世間男女之間尚有很多不美滿,何況還是男人之間?他也想到了兩個人的師徒身份,一時間更加黯然,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臉上也多了一抹紅暈,而眼睛中,卻多了幾分尖銳和矛盾。
駱衍終究有點不一樣了,阿蘿感覺都能感覺的到,何況是無涯子?不管他想不想,願不願,但是他在每天結束一天後,躺在床上,還是會忍不住想到那日無涯子對他說的話,師兄,你要讓我怎麼做?怎麼做?
原以為自己會有選擇的餘地,原以為,三個人會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但是事情卻遠遠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美滿。阿蘿的出現是這樣,掌門人的事情也是這樣。那自己能做的是什麼?能有什麼?他一點也不想,一點也不願,卻還是不得不去為無涯子,為蘇星河,甚至是阿蘿去想,因為他清楚的知道無涯子說的都是對的,蘇星河不是一個好的繼承人……他要為蘇星河著想的話,那誰去為無涯子想想呢?他真的不想有第二個阿蘿出現了,成為他的師弟或者師妹,無涯子的眼光,再也不會過多的在他們身上停留,就像無涯子現在將蘇星河留在了星宿海一樣……
他無法想象,更無法接受,所以不管如何,他還是淡淡的變了。“吾誌所向,一往無前,愈挫愈奮,再接再厲。”這曾經是一位偉人的格言,也曾經是他的父親經常告誡他的一句話,即使他常年纏綿病榻,但是他也從未降低過對他的要求。他希望他會是一個合格的兒子,合格的繼承人,更是一名合格的男人!
“如果沒有嚐試過,駱衍,你為什麼要放棄?”死前最後的一個手術,那個已經兩鬢斑白的男人在對他嘶吼,帶著蕭瑟,帶著苦楚,更帶著一名父親最後的卑微祈求。
沒有嚐試過,為什麼要放棄……他閉上眼睛,將那仿佛猶在耳邊的聲音給忘掉,再睜開眼睛,他已經不再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他,是駱衍。不僅僅是丁春秋,他有他的追求,有想要去握住的幸福。
他的改變好像就在一日之間,對待阿蘿,雖然笑容依舊,卻也沒了以往的親昵,對待小丫頭的纏黏,他學會了拒絕。無涯子成了他最好的殺手鐧。習武的時候,更加刻苦,也更加的認真。琴棋書畫和各種雜學,他會盡力去學,麵對一個或許是這世界上最博學的老師,他突然覺得自己錯過了很多。
無涯子看著他一日勝過一日的改變,心卻沒有絲毫的放下,這個孩子真的很聰明,聰明到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天地君親師的綱紀倫常,他可以不管,可以不問,但是他可以嗎?他蘇星河可以嗎?對他一直都有好感的阿蘿呢?
他永遠都是一身白衣,帶是肩膀上卻第一次覺得沉重了許多,許多。有時候,人就是這樣,身不由己不僅僅隻是一個詞。
送給大家當成書簽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