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軲開始泣不成聲,“對不起……大將軍,本來……這是對咱們有利的消息,可是……可是……他們畢竟是……是索軲的族人……”
陳遠倒吸一口冷氣,什麼也說不出來了,他走到索軲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索軲站起來轉身出了大帳。
陳遠轉過身,“想不到這樣也能跟我們對峙三個月。”
“那隻要再過一段時間,西越就會不戰自敗了。”吳虎說。
陳遠搖頭,“不,我要找到呂竟,這樣才是西越徹底的失敗。”
司馬昀說:“朕也知道他們會缺糧,但沒想到……所以說隻要給軍糧,姚雷一定會答應你任何的要求。”
“我倒真想會會姚雷,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說完陳遠立刻下了令:五天內把汐軍帶來的糧草全部運到烏拉。又叫人找來寧長,命他明日啟程到勃湖去給燕番聯軍送黃金。
晡食陳遠讓人給司馬昀做了些清淡的東西,但他還是沒吃了幾口,就說不舒服到陳遠的帳篷裏躺著休息去了。陳遠想著跟姚雷談條件的事,也沒吃多少,對著飯菜默默坐了一會兒,就去了常驤的帳篷。
瑪女抱著一個空碗,正在認真地添上麵留下的湯汁。陳遠問坐在一旁的索軲,“她沒吃飽嗎?再給她盛一碗。”
“再盛幾碗她都這樣。”
瑪女不看陳遠,好像他不存在,她把碗舔得跟洗過了一樣之後,放到一邊兒又躺下了。
陳遠見她活動還比較靈便,於是問索軲,“她的傷嚴重嗎?”
“常醫師說沒有傷到要害,好好休養的話應該沒什麼大礙。”
“那就好。你告訴她隻要她的傷好了,以後一定送她回家。”
索軲跟瑪女說完,她沒有像陳遠預期的那樣高興起來,而是白了陳遠一眼,然後說了很簡單的幾個字。索軲說:“她說她的家早沒了。”
陳遠明白,瑪女現在對他的仇恨就像無數被羌氐毀了家園的漢人恨胡人一樣刻骨銘心。可一個孩子,陳遠不能跟她爭辯,也不想給她講什麼道理,歎口氣說:“一切順利的話,我會把她交給姚雷。”
離開常驤的帳篷,陳遠又到兵營裏轉了轉,等他回到自己的帳篷裏時天已經黑了。司馬昀均勻的呼吸聲從床上傳來,陳遠把燈點燃,然後坐到床邊仔細地看他:清醒時的皇上永遠那麼冷靜;睡著的昱昌永遠那麼安詳;對付敵人的司馬昀永遠那麼無情……陳遠打過很多仗,可沒有一次讓他像這回這樣清楚地感覺到戰爭的殘酷。眼前有著嬰兒般的睡臉的男人似乎跟這一切都毫無關係,卻是這場戰事的發動者之一。
忽然,司馬昀睜開了眼睛,“之……”
陳遠把手指覆到他的嘴唇上,不讓他出聲,然後慢慢地把頭放到司馬昀的胸前,閉上了眼睛。司馬昀看著帳頂眨了眨眼,合攏雙臂,把陳遠的頭抱進了懷裏。
良久。
“昱昌。”
“嗯?”
“如果你不是皇帝,我也不是將軍,該有多好。”
“來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