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似乎是停了,偶爾屋簷角的水珠垂落下來,帶起的,是一片寒風。
天還麻亮的時候,鎮上的居民也是勤慣了,陸陸續續的點燃自家的油燈,透過沒見每戶的窗戶上的薄紙,滿是人影晃動。隔著少許,街上便是各色各類的小販挑著擔子,開始今天的生意。
雖然昨天下半晚才停的雨,可街上依舊熱熱鬧鬧,這麼早擺攤的,多是些菜販與賣些早食,南街賣些動物生肉,東街是官道,西街賣的是吃食,而北街多是些民居。
“混沌……熱乎乎的混沌!”
“柳記油條,剛剛炸出鍋的油條,再配上熱騰騰的豆汁……包您口福。”
………………
西街上各種各樣的叫賣聲,和勾人饞欲的食物香味兒,好像整個小鎮都被這些景象的景象籠罩在裏麵,讓著有些陶醉,滿足。
“這魚怎麼賣的?”溪靜指了指池中最大,恐怕有著三斤多的鯉魚,問小販道。
今天的溪靜,是很標準的農婦打扮,不僅穿著一身灰色的布衣布裙,就連額頭也包著一根長帕,右胳膊挎著的小籃子,裝的都是一些新鮮的蔬菜和調味料的小瓶。
賣魚的小販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剛剛幫顧客把處理魚裝進裏袋子結了錢,聞見有人問價,轉過身一瞧是溪靜,不禁笑了笑:“原來是溪靜姐啊,你看上那條魚了?我先稱稱斤數。”顯然,他是認識對方的。
“三斤五兩,一共十五文五錢,算你十五文。”魚販把魚放進一隻大籃子,用秤稱了稱,略微瞟了一眼秤幹上的刻度,“溪靜姐,你們家就隻有你跟你兒子吧……買這麼多……吃不完吧?”
溪靜挑選著周攤的風幹兔肉,一聽魚販的疑問,不由得皺了皺眉,不過還是客氣的回道:“顏兒昨夜……淋了雨,染上了風寒,我隻是想買些吃食……給他養養身子,沒別的什麼。”
魚販見對方語氣裏有些不滿,尷尬的遞給溪靜裝著已經殺好的魚的籃子,解釋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問問而已,畢竟這魚從河裏撈上來也不容易,浪費了怪可惜的。”
他知道,打聽別人的私人生活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對方還是個寡婦,這些看似毫不相關的問題就問的有些敏感了,已經引起人家的不滿,作為一個男人,就必須得道歉。
“我知道,”溪靜接過籃子笑了笑,便付了錢,轉身回自個兒家去了。
………………
陳顏卷著被子,蹲在屋外的瓜藤,看著綠油油的藤葉早已布滿了木架上,稍稍有些感慨:都長這麼長了啊!聞聞花朵上麵的香味……嗯,自己染上了風寒,什麼氣味也聞不到……
天亮不久他便醒了過來,雖然腦袋仍舊昏昏沉沉,甚至有些惡心,但既然醒了,自己也休息不住,便裹著被子出來走走。
清晨的冷風拂麵,木架上的枝葉像是跳舞一般,扭動著身體,灑落些雨珠。陳顏原本通紅的臉頰似乎又增添了幾分病態的妖紅,緊了緊身上的被子,他才擦了擦不由自主從鼻子流出的鼻涕。
“小顏哥,你蹲在地上幹什麼呀?”
嗯?陳顏抓著被子的雙手一緊,苦著臉朝在自己家圍牆上探頭探腦的小女孩笑了笑,裝出一副很吃驚的樣子:“咦?原來是妮子啊,嚇了我一跳,你爬到圍牆幹嘛?快進來,要是讓娘看見了又少不了罵我一頓了。”
榮心一聽陳顏讓她進屋去,眼睛亮了亮,八歲多的小身子居然毫不費力的翻過圍牆,直接從兩米高的地方跳了下來。
“撲通!”便來了個狗啃泥的動作。
“你幹嘛啊!”陳顏嚇了一跳,急急忙忙一手扯著身上的被子,一手將趴在地上的宋心拉了起來,拍了拍她身上的稀泥埋怨道,:“你平時做什麼事都是粗心大意的,那麼高的圍牆你也敢跳?要是出了事娘會放過我啊?恐怕就你那個臭脾氣的老爹都要揍死我,又要說我不管著你。”
宋心滿不在乎的呸了一口嘴巴裏的泥巴,瞥了瞥嘰哩呱啦說了一大通的陳顏道:“就你這身子骨……我爹說了,一個手指就可以碾碎了你。”說完還揮了揮小拳頭,很有一番耀武揚威的意思。
“…………”有這麼當爹的麼?陳顏鬱悶想到。
“你生病了?”小妮子見對方臉色紅的異常,身子上還裹著被子,皺了皺秀眉,又換成沒心沒肺的樣子,很哥們兒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也對,你哪天不生病才奇怪呢,是吧?”
生病?對啊,我是病人啊!……可是就算生病了還要被這麼數落麼?陳顏似被提醒了一般,隨即又有些悲哀。
“靜姨不在吧?小顏哥,你知道我給你帶了什麼東西麼?”看了看四周沒人,宋心神秘兮兮的,就往懷中掏東西。
陳顏撇了撇嘴,數落對方道:“不會是又把你娘的金項鏈偷出來了吧?早跟你說了,那是你爹娘的定情信物,你娘寶貝的跟兒子似的,你拿出來了,出了事又得我給你擔著。”
宋心擺了擺手,才小心翼翼的把懷中掏出的東西遞給陳顏,像是邀功一般,得意洋洋的炫耀道:“怎麼樣?好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