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雜院(1 / 2)

餘廣青拉了林之浩在沙發上坐下,說:“我和老文是高中同學,大學同學,老文的父母是北京人,後來因為搞地質工作到了渭城,洛水地質隊的前身是渭城地質隊,老文在渭城上的附中,我們也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後來國家對地質係統撤並重組,渭城地質隊整體搬遷到了洛水並入了洛水地質隊,業務也由水文地質轉向了以地調礦勘為主的綜合地質。文靜上附中是我出麵安排的,本來我聯係了城闕的中學,可老文堅持讓文靜上了他的母校,這麼說咱們倆也是校友呢。”林之浩問:“餘處長,文總工病退,他是得的什麼病啊?文靜接班了嗎?”“你和文靜是同學,不要叫我處長了,喊我叔叔吧。”餘廣青歎道:“老文在洛水出野外吐了血,洛水的醫療條件太有限了,簡單處理後地質隊醫務室派人跟著轉到了城闕人民醫院,當時是我們幾個老同學到車站接的他,一檢查醫院就下了病危通知,是胃癌啊,文靜有個姑姑在北京的大醫院工作,知道消息趕來把他們接回了北京。”餘廣青端起茶缸呷了口水,接著道,“文靜委培沒有走成,我還專門問過省局,省局說他們也不清楚情況,老文知道自己時日不多,疼愛女兒,病退讓文靜接了班,也好讓自己和文靜早早過世的母親心安,接班畢竟是有了保障啊。元月份文靜來辦的手續,隨後請了長假一直在北京照顧老文。”

林之浩一年來聽了關於文總工和文靜傳聞的幾個版本,前後參照,今天終是接近了事實真相,念及文靜經受的如此苦難,內心痛楚,幾欲落淚。林之浩強忍傷痛,問道:“餘叔叔,您有文靜的聯係方式嗎?我們高中同學有的在北京上學,說不定能幫幫她。”餘廣青走回辦公桌,拿起電話道:“小陳,文靜和她父親的工資是在咱們局裏還是寄到北京了?噢,那你把地址拿到我辦公室。”過了一會兒,一個年輕人進來交給餘廣青一張紙,說:“餘處長,這是文靜留的地址和聯係電話。”

林之浩告辭餘廣青下了樓,剛邁出地質局的一樓門洞,見室外一陣風吹動了院中的柳樹枝葉,趕緊快步退了回來,將手中緊緊攥著的文靜親手寫下地址和聯係電話的紙張小心翼翼地折疊了,放進上衣胸前的口袋,手出來時仍不放心,連忙拉起看了,放下時又用手掌壓實了數次,這才走到門房旁邊的車棚取出自行車回了學校。

第二天,林之浩搭了學校大巴來到了城闕火車站站前廣場,林之浩見西側售票窗口排隊買票的人不多,於是改了原本打算乘坐城際班車回渭城的主意。排到窗口,林之浩道:“我買一張到渭城,噢,不,麻煩您看一下有沒有到北京的車票?”售票員查詢後說:“今天的車都沒有座位了,要嗎?”林之浩未做猶豫,高聲道:“要!最近的一趟。”林之浩付訖票款身上僅餘了幾塊錢,未及多慮,林之浩一路衝進了候車大廳,終於在列車員關死車門前上了車。

車廂裏人滿為患,林之浩見車廂連接處還有位置,於是墊了報紙坐了。列車開過了省內最後一個站,林之浩起身透過車門玻璃俯瞰到鐵路橋下湍急奔流的黃河,怦怦跳動的心才平靜了下來。

文靜留下的聯係方式有兩個,一個是在中醫院工作的姑姑的地址和電話,另外一個是雍和宮旁邊一條胡同的門牌號。林之浩問了圍坐一處的旅客,知道兩個地方相距不遠,從北京站坐公交或坐地鐵很快就能到達,林之浩心安了不少。

次日下午,林之浩出了車站,坐在開往雍和宮的公交車上,看著漸漸遠去的“北京站”三個大字和鍾塔大鍾,心中與文靜見麵的渴望升騰到了極限,隨著車輛前行,轉而竟是滋長出了幾分的近鄉情怯來。

林之浩轉過紅牆綠瓦、殿宇崇宏的雍和宮,在胡同口的攤點上買了一套煎餅果子,順便問清楚了文靜留下的門牌號的具體方位。林之浩沿著胡同院落的門牌編號一路找了下去。

林之浩在一個大雜院前停住了腳步,反複確認了門牌號走了進來。大雜院中住戶頗多,大家加建的用來燒飯和堆放雜物的臨時棚戶使原本不大的院子更顯擁堵。林之浩見到一位老奶奶從屋裏端了一盆做過衛生的髒水出來往院門外走,問道:“奶奶,請問文靜是在院”子裏住嗎?”老奶奶指著斜對麵一間掛了竹門簾的屋子說:“靜靜和她爸爸住在那一間。”林之浩道了謝,趨身向前立在門口右手用力攥了下拳頭,輕聲喚道:“文靜,我是林之浩。你在嗎?”言語未畢,房門“呼”地一聲打開,門簾掀動,文靜站在了林之浩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