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破落戶(1 / 3)

“求死不得,那就求生吧。”

看著眼前光從外看,都顯得與村鄰格格不入很是破敗,被人私下裏稱為破落戶的家,沐紅梅輕聲自語。

說完,牽著弟弟小兵廋弱卻柔軟暖和的小手,走到大門前,抬起一隻因幹多了活計而幹瘦粗糙的手,毅然推向了那形同虛設不說,還要倒不倒的木板大門中的一扇。

“嘎吱~”

那扇連油漆都快脫落幹淨,顯出些腐朽滄桑的老舊大板大門,在發出一陣刺耳的響聲時,也被沐紅梅從外邊推開了道能容成人通過的大縫。

“唉~”

沐紅梅順著敞開的這條門縫,再次看到家裏200多平,除了院子西麵倒了幾年的圍牆土堆上長著枯黃的雜草,和土堆旁幾小捆大概能燒三兩天就能燒光的柴火,就顯得空空蕩蕩還坑窪不平的泥地院子,和院子正南方那一棟三間的破舊茅草房時,心裏終還是忍不住帶著幾分力不從心的忐忑歎息了一聲後,才連拉帶抱的,帶著弟弟邁過半尺多高的門檻進了家。

沐紅梅一生坎坷,可兒時,她就是個天性樂觀的女孩,後來,更是成為了一個性格堅毅的農村婦女。

她,從不愛長籲短歎自哀自憐。

但此時,能讓一向堅毅樂觀的沐紅梅發出這聲歎息的,並非隻是因為要再次麵對家裏如今的窘困,而是剛才推門,她明明是使足了全力的。

可,以她這副不足6歲,還長期營養不量的身體,使出全力,卻也隻能推開這麼大點的一道縫。

雖說,這都是‘曾經’早已經曆過的,雖說,昨夜住在隊長孔明忠家時,沐紅梅早已經為今後做好了比‘曾經’更充分、也更美好的打算。

但在這一刻,以成年人的心思,清晰的感受到了往後的日子將要麵對的艱難時,她還是忍不住為自己實力地不足,歎息了一聲。

沐紅梅在這世上活了近46個年頭,不管是幹農活還是家務活計,都可以說無一不精。

但如今的她,畢竟還不足6歲,這副小身體終究是太小,也太弱。

要想幹好對成年人都顯吃力的很多農活,靠在土裏刨食,養活並養好一個兩歲多卻還無法吃幹糧的孩子,和一個正值壯年,卻每天爛醉如泥的男人,真的很不切實際。

可有些事,雖明知不切實際,明知會很難,卻也不得不去做。

因為這,關呼一家三口的生計,說嚴重點,是關呼一家三口的生死存亡。

在這80年代初期,被餓死、病死的人雖說不多,可在沐紅梅的記憶中,這種事情並不是沒有。

在她的記憶中,光是她所在的大平鄉,就有一對被不孝子孫趕去住牛棚的老兩口,在年老又多病時,因為無法糊口度日,更承擔不起昂貴的醫藥費治病,隻得雙雙吊死在了他們當時居住的牛棚裏。

想比起來,她如今這家境,其實並不比那對老人好。

而她,想活著。不光是自己,還有她最放心不下,也最無法舍棄的親弟弟,她也想撫養他好好的長大。

還有那個終年滿身酒氣,此時也許還在屋裏呼呼大睡的男人,她也從沒想過,讓他哪日被餓死,或是如前世那般因為她的無能而病死。

他對她,雖無幾年養恩,她‘曾經’也怨過、恨過、怕過這樣的父親,但他終是她的父親,是給了她生命的人。

他對她,有不可磨滅,也不能不報的生恩。

進了家門,沐紅梅直接撿過一把翻倒在院裏不知多久時日的長木板凳,走到院子正中心那唯一的一棵石榴樹下,踮著腳,把上的抹布拿下來,擦幹淨了板凳上的泥土後,才把弟弟沐紅兵拉到石榴樹下,讓他坐在板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