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路燈暈黃的光線,淡淡照亮卜晴略顯蒼白的臉,她明亮的雙眸平靜得不見絲毫波瀾。
俞知遠占著身高優勢,斂眉盯了半晌,無聲無息的移開視線,望向她吊在外套裏的手臂。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惜,漸漸在心底湧起,攪得他更加煩躁。
從寧城到洵口,往返一個來回將近上千公裏的距離,他不停不歇的追趕著她的腳步。好容易追上,他心裏不曾奢望她會有好話,但隻值得一百塊也太過廉價了點。想著,他莫名氣笑了:“我不缺錢。”
卜晴身上穿的衣服本就不多,又在冷風裏站了一晚上,見他不肯接受當下立即把錢收回包裏,挑眉睨他:“嫌少?那不好意思,若不是我沒零錢,俞先生您連一百都值不上。”
俞知遠咬了咬後牙槽,伸手攔下她的動作,飛快將錢拿了過來:“謝謝小卜老師的大方!”
卜晴收起眼底的驚詫,微微揚起唇角話裏有話:“不客氣,我討厭欠人錢被追債。”
俞知遠氣得牙癢癢,反駁也不是不反駁也不是。又顧忌著她的手有傷,根本不敢有任何逾距的動作,見她要上樓下意識地上前堵在樓道口。頗為難為情的說:“多付給你的錢不用還,希望我們以後能像普通朋友那樣相處。”
卜晴聞言,頓時像看個怪物一樣,仰頭審視的望著他的眼睛,譏笑道:“多拿的錢我已經還了!俞先生,有病得治……”
俞知遠徹底被掃了麵子,動作僵硬的給她讓開路。
“卜晴,你還在樓下嗎?”樓梯間裏驟然傳來彭小佳的聲音。
卜晴應了聲,越過他腳步從容的上了樓。跟彭小佳合租的小兩居麵積非常小,奶奶執意要帶過來的東西,幾乎占滿了整個客廳。
安頓奶奶睡下,卜晴去了彭小佳的房間,鄭重向她表示感謝。
彭小佳佯裝生氣的擺擺手,問她是不是俞知遠又來了。
卜晴苦著臉歎了口氣,問她要怎樣才能甩掉俞知遠。彭小佳拍拍她是肩膀,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打趣道:“其實,俞知遠的硬件條件非常不錯,你大可將他當成交往對象,試著接觸接觸。”
“算了吧,我對他不來電……”卜晴說著,腦子裏卻忽然閃過奶奶住院那次,他強吻自己的情形,情緒不由的變得激動:“選他,還不如選張樂成。”
“張樂成?”彭小佳捂住嘴上氣不接下氣的笑了一陣,反問道:“我記得你可是說過,張科那張臉跟被熨鬥熨過似的,你確定不要自己英俊不凡的前夫,而是選他?”
卜晴翻了翻白眼:“熨過也挺好的,摸著不咯手。”
彭小佳斂去笑意,一本正經的拉著她坐到床上,慎之又慎的討論張樂成的問題。他婚內出軌之說,雖是無憑無據,但人言可畏,這種人絕對不是理想的交往對象。
卜晴啼笑皆非,表示自己隻是打個比方,從來沒考慮過和他交往。彭小佳臉上毫無笑意,口氣嚴厲的再三強調,她和誰交往都行,就是不可以選張樂成。
“好。”卜晴指天對地的發誓一番,起身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上,卜晴早早起床給奶奶熬了小米粥,又陪著她去小區裏的綠化帶轉了轉。由於左手不方便,很多事必須由彭小佳代勞,她過意不去偷偷給苗大姐打了個電話,問她有沒有合適的鍾點工介紹。
苗大姐在電話那頭爽朗大笑,直說不嫌棄的話,她可以過來幫忙。卜晴感激不盡,愉快報上家裏的地址。解決了打掃、煮飯的問題,但客廳裏這麼一大堆的東西,總這麼堆著也不是辦法。
單位的新房年底才交房,加上寒假即將來臨,不論彭小佳到時回不回老家,另外租房都勢在必行。奶奶身體不好,所以對房子的要求格外苛刻。樓層不能過高,小區環境要好,距離自己單位和醫院都要近,符合這幾個要求的小區,一個是禦景苑、另外一個是泉爐。
這兩個小區原先是政府相關部門的家屬院,拆遷重建之後,成了寧城最著名的兩個高檔小區。她倒是舍得花錢,有沒有空房出租才是問題。
雖然房屋中介那邊昨天中午來過電話,可她一聽就知道有貓膩。正對單位北門的禦景苑,套房都兩千起租,不可能聯排也租兩千。這背後不是張樂成在搗鬼,就是俞知遠。
想到俞知遠,卜晴心情低落下去。沒離婚之前,兩年裏他們隻通過三次電話,麵也沒見幾次。如今離了婚,反而三天兩頭的碰上,想避都避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