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未來五天去往合肥的車次無票,直飛合肥的機票,今明兩天也已售空。”代售點的大姐說完,不耐煩的抬眼望向卜晴:“你還要不要買?不買給人讓地方。”
卜晴木然挪開腳步,垂眸死盯著手機屏幕,慢慢收緊雙臂蹲了下去。仿佛隻有這樣,她才能感受到一絲暖意。金色的太陽緩緩升上地平線,眼前的街區霎時變得耀眼非常,而她,隻覺整個世界盡是黑暗。
冷靜,一定要冷靜……卜晴喃喃的念叨著,強迫自己站直起來,解開手機鎖屏,迅速上網搜索所有可以中轉到達合肥,或者附近的航班,還有火車票。
南京離得最近,又是熱門航線……卜晴激動的渾身直哆嗦,飛快跑向排隊的最後方。等待的間隙,她抽空撥打了幾次卜朗的電話,打不通便轉頭打給苗大姐,和她商量照顧奶奶的問題。
苗大姐爽快的將回鄉下的時間改到年廿八,還讓她放寬心。卜晴鼻子一酸,顧不得自己就站在街邊,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焦躁不安中,她終於搶到11點20分先飛南京,接著轉機去合肥的兩張機票。離開代售點,她一刻都不敢耽擱,立即回家收拾行李。
八、九點鍾的太陽曬在人身上,已是十分溫暖。奶奶搬了張小椅子,坐在前院整理從洵口搬過來的舊東西。卜晴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拎著行李走出客廳,告訴她自己臨時有事要出趟門。
老太太抬頭打量她一眼,笑眯眯的催她快走,還讓她趕緊辦完事回來過年。卜晴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飛快出了家門。趕去機場的途中,她聯係上卜朗的同學,得知他們已經在當地轄區的派出所報警,心中稍感安慰。
她真不是個稱職的好姐姐,一個學期那麼長,自己竟然絲毫覺察不到弟弟的變化……一直到上了飛機,卜晴的自責依然充斥胸口。
記憶裏卜朗在三歲時曾走丟過一次,那時候的她也不過11歲,但清楚的意識到父母再也不會回來,所以特別厭煩成天髒兮兮,尿了褲子、拉了粑粑不說,抓到什麼都往嘴裏送的卜朗。
因為卜朗,她每天放學回家走哪都必須帶著他,導致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幾乎沒有和同學一起玩過。他走丟的那一天,她沒心沒肺的高興著,還歡快的去海邊撿了一天的貝殼。
卜朗被人背回來大概是半夜,半睡半醒間,耳邊盡是奶奶壓抑的哭聲。她不是早慧聰明的孩子,可是那一刻,幼小的心裏恍惚間明白了責任的含義。
這責任一背便背了將近16年,奶奶年紀大了之後,她肩頭的擔子更重。工作之外,她成日裏滿腦子都是怎麼賺錢改善生活,而卜朗受她潛移默化的影響,對錢也十分看重。不然根本不可能會受人蠱惑,傻到去相信那個虛幻的成功之夢。
“本次航班即將在南京祿口國際機場降落,請各位旅客係好安全帶……”空姐甜美柔和的嗓音響起。卜晴紛繁不堪的思緒意外被打斷,她透過舷窗往下看了看,心裏依舊亂糟糟的。
在南京短暫停留之後,又過了兩個多小時,卜晴落地合肥,再次聯係上卜朗的同學,問清他們所在的地址。
記下地址,她跑到機場停車區攔到出租,剛坐進去,另外的一側車門也同時被人拉開。她怒不可遏地扭過頭,卻一下子撞進俞知遠複雜詭異的視線裏。
“你……”卜晴愣怔著看他坐進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俞先生麻煩您換輛車。”
“我比較喜歡這輛。”俞知遠動作敏捷的鎖上車門,朝開車的師傅報了個地址。聽他報出地址,竟和卜朗同學報過來的一模一樣,卜晴斂去眼裏的震驚默默閉上嘴。
沉默中,出租車進入市區後,很快開到他們指定的地點。卜晴急不可耐的從車上下來,入眼所見,整個小區不止簇新,定位也十分高端,完全不像新聞報道裏說的條件那麼差。她目不轉睛的看著,心底再度蒙上一層陰霾。
俞知遠覺察到她的恐懼,以不容拒絕的姿態,拿過她的手機和卜朗的同學聯係。稍後,大家在小區外麵碰上頭,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家飲品店,各自要了一份熱飲。
卜朗的同學落座就開始解釋,他們是如何發現他陷入傳銷,又如何根據微博的照片一路找到合肥。卜晴又冷又餓,雙手止不住哆嗦的握著手裏的奶茶,蔓延心底的恐懼也跟著無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