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是兩居室的,林致遠指著其中的一間說“你住那間”,然後把行李搬到另外一間。
難道要我和小白住一間嗎?
當然不是。
他和小白一間。
夜裏我睡不著,因為時差還沒倒過來。
我爬起來找水喝,為了不吵醒他們,連燈也不敢開。
當我打開冰箱,借著冰箱的光亮,看到一個人坐在餐桌前,我“啊”的一聲叫出來:“誰?”
“是我。”
林致遠的聲音。
“黑漆漆的,你坐在這裏幹嘛?嚇人啊?”
“你才嚇人吧,披頭散發的,還穿著白色長袍。”
我低頭一看,可不是,不由得笑起來。
“睡不著?”他問。
“嗯。”
氣氛有點怪,可是說不出是哪裏不對勁,大概是英國這地方太陌生,而且這淩晨時分,讓人意誌崩潰。
我倒了杯水,也在餐桌前坐下來。
我們都沒有去開燈。
窗外下著雨,淅淅瀝瀝的,我說:“你看,下雨了。跟你說英國這個地方,總是陰沉沉的,讓人愉快不起來。我們應該去馬爾代夫巴厘島夏威夷的,那裏多好,陽光明媚,即使憂愁,到那裏也就忘了。”
林致遠說:“你哪裏有什麼憂愁?你這一生,順風順水,讓人羨慕。”
這是林致遠說的話嗎?他羨慕我?羨慕我什麼?
我說:“我哪裏順利了?婚姻失敗,人生失敗。我現在啊,是別人嘴裏的二手貨。”
黑暗中,我終於袒露了心聲。平日裏裝作無所謂,其實,我很介意自己失敗的婚姻。
林致遠說:“你有那麼好的父母,足以彌補一切。”
我說:“那是不同的。你不會了解。”
林致遠說:“對我而言,如果能有一個健康的家庭,我願意用一切來交換。”
我笑:“如果你從小生活在健康的家庭裏,說不定現在是個小混混。伯母說你小時候特淘氣,後來,家裏出了事,你似乎一夜間長大。”
林致遠沉默了,似乎回憶起過去。半響,他說:“怎麼還叫伯母?”
我說:“又不是真的結婚,叫媽還真不習慣。”頓一頓,我又說:“你放心,不會穿幫的,見麵的時候,我會記得叫媽。”
又是一段沉默。
我也沒說話。
黑暗中,看得見他的輪廓,卻看不清他的表情。然而我喜歡這樣,因為即使不說話,兩個人在一起,也給人一種安全感,好過我一個人睡在陌生的房間裏——還睡不著。
突然,林致遠問:“你愛他嗎?”
“嗯?”我正神遊太空,被他叫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