縐飛想,不出一個月自己就會先忍不住跑去看邵友名,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一旦養成了,想戒很難,那種不自在實在讓人失落又傷感。天氣降溫厲害,他窩在邵友名的被窩裏,打開那個星空投影的床頭燈,盯著天花板上流轉的星星發呆。
上班的時候他問喻陌:邵友名搬到哪兒去了?
喻陌反問:你要去看他?
縐飛認真想了想,口是心非說:“不去。”
當然不去!是自己讓邵友名搬走的,人搬走了,自己又屁顛屁顛跑去看人家,這不是賤招子是什麼?
歎了聲,閉上眼睛,用被子抱住腦袋,縐飛給自己催眠:堅決不去!寧死不去!
最後他爬起來,撥通喻陌的電話:“喂喂,喻陌,我有件事問你……”
喻陌幹完了所有家務事,剛躺上床,不耐煩道:“說!”
“養蘑菇的搬哪去了?”
喻陌咩嗬嗬嗬怪笑幾聲:“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訴你。”
雷粵支著腦袋在一邊翻雜誌,忽然開了腔:“誰啊?”
喻陌口語道:友名的歪脖子,問我友名搬哪去了。
雷粵換個舒服的姿勢,淡淡說:“他自己不會打電話問?”
喻陌這一段日子睡上了床,總算體會到床是多麼美妙,床上這位假清高的粵粵是多麼可愛,自然是對雷粵言聽計從,於是清清嗓子,“你自己怎麼不打電話問他?”
縐飛猶豫著說:“我這,不小心把他的號碼刪除了。”
喻陌指手畫腳向雷粵打小報告:他說他把友名的手機號刪除了。
雷粵頭也不抬:“這還不簡單?號碼發給他。”
兩分鍾後,縐飛看著喻陌發過來的手機號,氣絕:你他媽的!告訴我地址會死嗎?
唉……他都不來看我,還說喜歡我,嗚嗚,騙人的!
星期六的早上,寒流來襲,縐飛裹了件薄外套,畏畏縮縮地跑到巷子口去吃餛飩,剛坐下來等老板上餛飩,身邊一個人按住他的肩膀:“隨地擺攤,交罰款!”
縐飛條件反射跳起來,神速將桌麵上的醬油瓶辣椒瓶筷子筒一股腦全抱起來撒腿就跑,跑出兩步才反應過來:操!老子已經不烤魷魚了!
餛飩攤老板娘大喝:“唉!阿飛,辣椒瓶你也搶,窮瘋了?”
那陌生人笑得直打跌:“哇哈哈,你動作還真快啊!”
縐飛灰頭土臉地跑回來,把東西一件件擺回桌麵上,怒視那個陌生人:“你有病吧?我認識你嗎?”
陌生人坐到他這張桌子上來,“你的三輪摩托討回來沒?”
縐飛歪著脖子上下打量對方,眼睛越瞪越大:嗬,難怪這麼眼熟,這不是城管莊同誌麼?
莊同誌笑眯眯的:“是我啊,是我!你的罰款交了嗎?”
縐飛緊張地站起來,“這這,老板娘,我的餛飩不要了。”
老板娘怒斥:“要死啊?不要不早說!老娘都下了!”
莊同誌及時拉住他,“烤魷魚的,你別緊張,我不幹城管了!餛飩我請,你別跑啊。”
縐飛果然咻地一下放輕鬆,皮笑肉不笑:“莊同誌,你嚇死我了,我罰款還沒交呢。”
“你別同誌同誌的叫,我叫莊樂,以後也住在這個片區裏。”
“我叫縐飛,”縐飛和莊樂握了握手,一聽說人家不做城管了立即親切感倍增,“啊哈,你怎麼好好一個金飯碗不要了,多可惜。”
老板娘上了兩碗餛飩,莊樂往碗裏加了一勺醋,攪動攪動,說:“我討厭上班,頭兒不喜歡我,小攤販們也不喜歡我,自打我上班後就沒人喜歡我了,所以我打算換一個環境。”
“那敢情好啊!”縐飛笑得見牙不見眼,“你搬到這片區了?住哪?”
莊樂吃了一口餛飩,隨手一指,“喏,就在居委會後麵那棟宿舍樓。”
縐飛想也沒多想:“告訴你,搬進來第一件事得學會偷電!你不會沒關係,我教你。”
莊樂愣了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