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劉大銘和張小熊離去的背影,蘇可怔怔無語,看似擺脫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裏卻高興不起來,平靜微疲的臉上並沒有見義勇為後的得意與輕狂,反而顯得有些冷冽。
雖然家中父母和那個哭著喊著要收他做幹兒子的瘋子大叔一直在不停地告誡他人心險惡社會複雜,但從小受到的課堂教育以及教材裏所傳遞出的思想信息都是正能量值極高的社會形態,這讓他內心深處一直以為凡是沐浴在陽光下的都是光明的,卻忘記了當人走在陽光下時,總會在地麵上留下或濃或淡的陰影。
不得不說義務教育是成功的,成功的讓蘇可成長為一個三好小青年,也是失敗的,失敗的讓蘇可成長為一個天真小男生,所以當他第一次被那些陰影籠罩時,心裏都會有一些難以釋懷的陰霾。
“這件事情你還會繼續追蹤報道嗎?”
或許是因為心中那股除惡未盡的無力感,讓蘇可下意識地問出了這句話。
賈佳噗嗤一笑,有些狡黠地吐了吐舌頭,趕緊收起桌上的記者證和胸卡,說道:“我雖然有記者證,但實習期早在三天前就已經結束了,剛才也就是詐一下那個警察而已,沒處發稿的記者嚇不倒他,幸虧剛才他一聽我是記者就慌了手腳,忘了看一下我的胸卡,不然讓他發現我的工作證是過期的,那事情可是不會這麼輕易揭過了,說不定你戴個故意傷人的帽子!”
她的家族中有很多人都在從事新聞行業,本人也在高中就考取了記者證,並且在幾個寒暑假的實習中發表了幾篇頗有些影響力的地方報道,因而才被華工大看中,特招為今年新聞專業的新生,但她現在實習期已過,無職在身,自然不方便發稿。
確實如賈佳所說,若是劉大銘知道她是一個過期的實習生,可能事情的發展又會是另外一種情況。
“可惜了!我估計列車一停,那假瞎子就會被重新放出來。”聽到這個結果,蘇可苦笑著搖了搖頭。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雖然看起來受害者很多,但是列車一停要取證就難了,畢竟事涉警察和幫派,這兩者都是麻煩且不好惹的一類人,沒有多少人願意為了幾塊錢而冒著得罪他們的危險出來作證。我要是還在電視台上班還好說,可現在……唉!看得出來你是個很有正義感的人,不過你也沒吃什麼虧,就這麼算了吧!”
少女嘴角始終帶著一抹笑意,語氣溫柔,似在安慰,晨光透過不停前進的車窗照進車廂,照在少女一頭柔順的長發上。
或許是靜電,或許是有風,一根頭發微微搖晃而起,獨立沐浴在能見度極高的光輝中就像一縷陽光般燦爛。
蘇可看到少女青春俏皮的可愛模樣,看到了那縷陽光,他臉上的那份冷冽漸漸化開,最後化作一份會心的微笑融進了對麵少女的眼瞳。
他覺得自己即使站在陰影裏也能看到光明,世界就終究是可愛的,因為有著如少女這樣可愛的人。
這與情愫無關,更不是一見鍾情,隻是小男生原本就陽光開朗的性格一瞬間的明悟,一瞬間的恍然。
突然間,蘇可想到了賈佳先前的話語,知道再過不久便要到達終點站了,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因為一開始他就對這位即將的校友撒了個謊。
經曆了這件事情後,雙方的心裏距離已經拉近了許多,不再想一開始那麼陌生,蘇可心想自己如果不趕緊解釋清楚,若在學校的接送車上再次碰到,可就顯得自己不太厚道了一些,隻是一時要改口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不知道如何說,就直接說。
這是瘋子大叔的教導,也是瘋子大叔的作風,就像當初他第一次見到蘇可就要收蘇可為幹兒子一樣——心裏想,所以直接說。
雖然瘋子大叔經常因為這種太直接,所以才會時常被當成瘋子,隻是那種瘋卻也瘋得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