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薛大哥,你跟我走吧!我們一起去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以後……以後……”
那時候也真的很傻啊,頭腦發熱的就來搶這一場婚,連以後都沒有想過。少年的輕狂連著那份炙熱的戀慕,好像輕易就可以拋棄一切,隨心所欲的去追尋自己想要的那一份幸福………
“好。”此一個好字,薛靈劍這才發現,這十幾年青梅竹馬的年華,心念動在了這一霎,我就願意為你拋棄一切,一同遠走天涯。
後來每每想起那會兒的情形,二人皆是默默相望無言的覺得很是好笑,甚至可以用一句俗到不能再俗的話來比喻——真是被豬油蒙了心。
那一夜,那個好字才剛剛說完,薛靈劍就覺得好像有迷煙之類的東西飄然入室,自己突然就渾身酸軟的昏厥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卻是身在弑天教,他才知道昨夜自己沒有意識的時候,沈家突然失火,七十餘口,唯獨自己一人生還。是沈如鈺救了他,可是,也讓他自此淪為了弑天教新培養的殺手教眾。他又急又恨,卻還是信了那人。
“薛大哥,別問我為什麼這麼做,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已經和武林盟還有沈家斷絕關係了,從此以後,就隻有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了。”
“可是!我爹娘枉死,我總要為他們報仇!還有,這裏是魔教,我們就不能去別處麼?!過普通人的日子也好,你為何偏要帶我來這裏?!沈家世代不恥於邪魔歪道為伍,你教我怎麼安心在這裏繼續渾噩度日!”
“以後,等到以後,你什麼都會明白的。無論在哪裏,你要相信我,我是為了你好。什麼都別問了,算我求你,成麼?”
他不想說,他也就不問了。好像就可以忽略沈如鈺有些遊離的眼神和閃爍其詞的那些反常舉動。他信他,畢竟自己是深深喜歡著這樣一個良善又老實的人,他畢竟,從來都未曾騙過自己啊。
薛靈劍並不知道,這個局才隻是剛剛開了個頭兒。凡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的可能。
流光輕易將人拋,隻見一眨眼,就是半年過去了。
他和沈如鈺還是在魔教之中隱姓埋名,做兩個籍籍無名的殺手。直到有一天晚上,沈如鈺趁他熟睡時,夜半披衣出門,就再也沒有回來。他擔心的四處尋找,生怕他是被人認出了武林盟二公子身份會有性命之虞,卻翻遍了整個弑天教,也沒有尋到任何蛛絲馬跡。
萬萬沒有料到的是,十天之後,江湖上就傳出了薛大俠的獨子薛靈劍,罔顧人倫,弑父殺母,叛入魔教的消息。
此事一出,如同石破天驚!武林盟隨即於江湖上發出追殺令,弑天教也開始注意他了,甚至沒過兩天,又傳出了被薛靈劍挾持的沈二公子自魔教順利脫逃的種種事跡。原來,沈如鈺已經回去了!
思前想後,這些事,都是他布的一個局。為何偏偏那夜沈如鈺來的時候,家中發生失火慘案?!為何自己會莫名其妙地被他帶來魔教,卻什麼都不肯相告?!又為何他會拋下自己悄然離去,之後還傳出這些不堪的謠言?
本以為家破人亡已是此生最恨,被他背叛更是雪上添霜。再加上,要在這身邊個個都是殺人如麻的魔教裏安身立命,唯有將自己這雙手,也沾滿腥穢血汙。
從開始的迫不得已,到被逼無法的逐漸麻木。他記不清楚劍上的血是不是早就將自己的心也啃噬的丁點兒不剩,他隻在夜夜輾轉難眠的時候,提醒自己——要用那滔天的罪惡獲得更高的權位,終有一日,我要更加強大的站在你麵前,讓你把欠我的全部償還,哪怕,你根本就,還不清.........
夜來清雨聲聲碎,搖落冷花是幾聲?屋裏的香味兒慢慢就淡的無跡可尋了,好像是七情六欲都隨一夜飄香零落的醉死於,昨宵的疾風驟雨中。
此刻無星無月,唯有珠簾清響,似樂聲泠泠動人。
薛靈劍幾乎都沒有睡著,他的睡意很淺,是因為多年來要提防著教內那些覬覦教主之位的死士刺殺,不可大意放鬆。故而,裝睡了快半個時辰,他才翻過身,去看沈如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