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爹實在厲害,若是由著我們家自己做這生意,隻怕辛苦個兩三年,人也累的半死不活的,也未必能賺上這些呢,這可是沾了幹爹的光了。我這就去炒兩個菜,犒勞一下幹爹您,一會兒我爹爹回來了,叫他陪您老人家多喝幾盅,咱們好好慶祝一下。”
“得,我正想著嚐嚐你親手做的菜呢,你倒是個有孝心的,比八郎那小子強的多,也不枉我多疼你些。”七堂伯笑著應了。
說了話,因雲瑞不在家中,他倒也不好多留,自去了作坊裏轉著。秦昭也下廚動手作羹湯,這大半年的時間,她又高了不少,如今就是不站在凳子上,也勉強夠得上灶台了。
有惠娘幫忙,一頓晚膳也很快收拾了出來,如今雲家與六房十分親厚,雲瑞和七堂伯兩人喝的盡興。八戒見他阿爹在雲家留飯,索性也跑了來蹭飯,屋裏兩個長輩喝酒,屋外兩個孩子蹲在月光下看著月色聊天。
八戒把自己這些日子在鋪子裏幫忙的事情也細細與秦昭說了。
一轉眼的時間,從前那個隻會胡鬧的小霸王,也有了些少年的樣子,秦昭看著八戒,心生感概。
八戒隻比阿鐵小了半歲,其實也不過不足十三歲而已。若是她前世的時候,他這個年紀,也才將將上個初中,可八戒雖生在富貴人家,竟然也開始為將來的生計家業而忙活了。秦昭雖然覺得幹爹這樣教養兒子,免他生在富貴人家將來成為一個十足的無用紈絝十分正確,但也為這個世界的孩子早熟而唏噓不已。
想她從前,十多歲時,正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的時候,盡日裏除了胡鬧,可幹過一絲一毫的正事兒?
也不知道她個世界的人,比如她那幾個死黨,再比如那疼了她二十多年到頭來卻發現那疼愛竟是一場戲的親爸,他們怎麼樣了?
說是沒有留戀,其實有些東西,溶在她血液裏,還是會有幾份惦記的吧?
秦昭幽幽歎了口氣。
朱八郎可從來沒有聽過阿昭妹妹歎氣,扭過頭看著秦昭認真道:“阿昭不高興了?”
“哪有?”秦昭見他問的認真,“隻是有些想黑子他們罷了。不知不覺得,你們都長大了。八戒你說,咱們都長大以後會不會形如陌路?再沒有從前那份親密?”
她這話問的真正傻。
從前,在另一個世界的時候,也有幼稚園裏的好朋友,後來長大後,那些曾經相伴過童年時光的,她竟是連一個人的名字都想不起來。時光會帶走很多東西,包括記憶。
她來這世間,也不過才三年而已,竟是連前世的記憶,都淡的幾乎找不著痕跡了。有時候回想起來,再也沒有那份鮮活明亮。
說起這個,一向不識愁滋味的朱八郎也有些戚戚,現在的日子哪裏有從前好?那時候他們一道打打鬧鬧,有時候鬧的很了,狠狠打上一架的時候也是有的,現在想起來,卻隻覺得懷念的很。
還有黑子,那個機靈的小子不知道在外麵過的如何。他托阿南哥打聽了許久,竟然也沒有消息。她知道阿昭和黑子頂頂要好的,想黑子也很正常,不說阿昭,就連他偶爾想起那小子,竟也是思念的很。
“阿昭放心,不管到哪天,你都是我們老大。就算別人都變了,我也不會變。不隻是我,還有阿鐵那小子,還有阿錫,阿武和珠珠。對,還有黑子,等將來尋著他,咱們一定想法子讓他回來。到時候不是又在一起了麼?”
這朦朧的月色下,秦昭胸中竟然生出些叫愁悵的東西來。
這世上哪有什麼會是永遠不變的呢,沒有人知道生命的長河之中,命運為你按排的是什麼。往往人眼中看的和耳中聽到的,甚至是心中感受到的,都未必是真的。
就如她秦昭,當八戒和阿鐵他們發現有一天,她雲昭並非姓雲,也並非是這個朱家莊的小村姑而是上京城最尊貴的人家的嫡女時,他們會不會失望和難過?
又或者,當有一天,她不得不起程離開,去一個未知的地方繼續她的未來時,他們會不會想念她,介時,他們是對她的離去表示慶祝,還是不舍?
秦昭搖了搖頭,拍了拍朱八郎的肩,笑道:“不管怎麼說,八戒,你這話我愛聽。咱兩別為賦新詞強說愁了,兩位阿爹也喝的差不多了,一起進去看看。”
雲瑞還好些,七堂伯卻是喝的有些高了。雲瑞叫了朱大安送七堂伯回去,八郎卻是連道不用。他原就生的比一般孩子高大健壯,扶個酒醉了的阿爹倒也不在話下。
轉眼之間,新年來臨,肉脯裏做了最後一單貨,便歇了下來,給作坊裏的雇工們發了工錢,另外還發了每人一斤鮮豬肉,半斤牛肉脯的年貨和各五緡錢的紅包,管事的翻倍,就連朱大安和惠娘,都每人各得了五緡錢。
阿鐵也在臘月二十後回了家。